第100章

徐瑾瑜言之鑿鑿的樣子看的平陰侯心裏也開始不確定起來, 難不成杜江當時真的沒有死透嗎?

成帝看著平陰侯面上的情緒變化,眸色漸沉,冷聲道:

“傳杜江覲見。”

平陰侯聽了這話, 袖子裏的手指不由輕顫起來,他忙上前幾步,苦口婆心道:

“聖上,眼前不過是一黃口小兒的信口胡言,您怎能相信?這,這不是寒了咱們做臣子的心嗎?!

老臣自少時就追隨先帝,當年先帝仙逝之時, 還命吾等拱衛聖上, 卻沒想到, 今時今日……”

平陰侯說著, 流下了兩滴鱷魚的眼淚,而一旁的刑獄司主司只是靜靜的看著, 唇角噙著一抹諷刺的笑容。

刑部尚書只是老神在在的坐著, 若是手裏再來一根珠串,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倒是大理寺卿欲言又止, 別的不說, 平陰侯在追隨先帝那些年確實立功匪淺, 否則也不會被封侯。

如今聖上皇位穩固,若是要貿然對先帝的老臣出手,只怕會惹的朝野動蕩。

“侯爺這是指責聖上了?”

在一片寂靜到詭異的氛圍中, 徐瑾瑜突然開口, 可卻一語即讓平陰侯色變。

“本侯沒有!本侯對聖上忠心耿耿, 一片赤膽忠心,如何敢指責聖上?無知小兒, 豈敢胡言!”

平陰侯正準備打感情牌,就直接被徐瑾瑜一句話打斷了施法,氣的胸口一口氣橫在胸腔之中。

偏偏這時候徐瑾瑜撫了撫袖口,淡淡道:

“可若不是如此,侯爺急什麽?杜江上堂,對錯與否,自見分曉。”

少年聲音淺淺淡淡,可卻讓人覺得頗有幾分信服力,而這時,刑獄司主司也開口道:

“不錯,這位……專使大人說的對,侯爺何必多言,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啊。”

刑獄司主司這句話一出,平陰侯心裏更是一個“咯噔”,莫不是這位主司大人知道了什麽?

刑獄司主司乃是聖上心腹,若是他知道了,那聖上……

平陰侯府瞳孔劇烈顫抖著,他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後他冷哼一聲:

“本侯自然知道,只是不願看著這樣一個黃口小兒,在聖上面前詆毀我平陰侯府的聲譽罷了!”

平陰侯故作不在意的說著,而下一刻,外頭的內侍官高聲唱道:

“人證,杜江至。”

眾人齊齊朝門外看去,而身子虛弱,一臉蒼白的杜江此刻枷鎖加身,被兩個侍衛半摻半扶著帶了進來。

不管怎麽說,杜江身負三十六條性命之事做不得假,他如何能輕輕松松上堂?

“他!他……”

平陰侯整個人都僵了,跟見了鬼似的,震驚到失語。

一旁的大理寺卿也是沉默了一下,隨後對成帝小聲問道:

“聖上,難道這位專使大人真有通鬼神的本事?”

成帝也不知道為何杜江會在此,這會兒看向徐瑾瑜:

“徐瑾瑜,這果真是杜江?”

“如假包換。”

徐瑾瑜說著,將手籠入袖中,看了平陰侯一眼,淡淡道:

“不過,杜江能在學生手中,並且願意對學生坦言相告,還要全賴平陰侯手段幹脆。

當初,抓到杜江之後,柳縣令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只是礙於平陰侯府的淫威,所以未敢直接奏秉上級。

而學生也想知道,這杜江是與花月樓人結怨,還是被人指使,所以這才請柳縣令使了一出欲擒故縱之計,沒想到……收獲不錯。”

徐瑾瑜說到這裏,勾了勾唇,而一旁的平陰侯聽了這話,差點兒心裏沒,嘔出血來。

早知道,早知道他遲幾日動手了!

可是他這人一向剛愎自用,如何能容忍一個背叛之人逍遙快活?

一步錯,步步錯!

而這時,杜江也擡起蒼白的臉,看著平陰侯,幽幽道:

“家主,此刻見到我可意外?”

平陰侯向來老奸巨猾,這會兒一聽杜江的話,就知道他對自己怨念頗深,而且如今人活生生在這裏,他是百口莫辯。

於是,平陰侯思量再三後,那即使年近花甲,但仍然挺直的背脊在一瞬間塌了下來,聲音低落中帶著一絲脆弱道:

“江兒,你也認為本侯就是那等心狠手辣,可以罔顧自己孫兒性命之輩嗎?”

平陰侯對於杜江來說,是如同高山一般,不可逾越的人物,可這會兒他喚著自己的小名,通紅著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杜江下意識心中一緊:

“家主,我……”

“侯爺可知道吾在何處尋到的杜江?堂堂侯府子孫,就這麽被丟在了亂葬崗,他日野狗獸類一通肆虐,只怕屍骨無存啊。”

徐瑾瑜聲調不高,可字字句句卻直接戳在了杜江的心上,而他深深看了杜江一眼,又道:

“殺身之怨,毒母之仇,侯爺想要憑著三言兩語就將其抹平,是否有些太過兒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