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徐瑾瑜只是偶然在舍館中見過師信更衣時, 將那貼身玉佩取下來過一回。

當時那玉佩放在桌子上,徐瑾瑜沒有探究之心,只是匆匆瞥過一眼, 只記得是一塊花紋十分精致的玉佩。

但那次拾起長寧公主隨身攜帶的那塊本應屬於長公主嫁妝的玉佩時,徐瑾瑜便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如今在記憶中一合,似乎那二者的花紋十分相似,而現在徐瑾瑜要驗證的,就是這一點。

師信對於徐瑾瑜百分百信任,這會兒聽徐瑾瑜這麽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 但也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將那塊掛在身前的玉佩扯了出來。

“當然可以, 瑾瑜你拿著看吧。”

徐瑾瑜接過那塊帶著師信體溫的玉佩, 玉佩溫潤細膩, 上面的花紋繁復華麗,緊緊的拱衛著中間的那個“師”字。

徐瑾瑜細細的端詳著, 心臟卻在這一刻劇烈的跳動起來。

一模一樣!

除了那中間的字之外, 一模一樣!

若是要細究其材質,只怕這兩塊玉佩應當同根同源!

而能與長公主這樣親近的, 除了她的同胞兄弟外, 只怕再無旁人。

徐瑾瑜一時捏著手中的那塊玉佩陷入了沉思, 師信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在一旁。

過了好一會兒,徐瑾瑜才回過了神, 師信將一碗溫熱的茶水放到徐瑾瑜的手邊, 低聲道:

“瑾瑜, 你怎麽了?這玉佩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徐瑾瑜下意識的攥緊了玉佩,突起的花紋硌的徐瑾瑜掌心微疼, 徐瑾瑜忙將玉佩交到師信的手中,緩聲道:

“信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生身之父會是何人?”

師信將玉佩掛回脖子,聽了徐瑾瑜的話後,不由動作一頓:

“好端端的,瑾瑜為何這麽問?莫不是瑾瑜能幫我找到爹?”

師信玩笑的勾了勾唇,卻不想徐瑾瑜還真的沉默了。

師信見狀,眸子微微一凝:

“不是吧?瑾瑜你只去了京城一個月,就真的找到了?不過,當初他既然能拋下我娘,想來也是看不上我們母子的,他是誰,也無關緊要了。”

師信說完,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慢悠悠道:

“瑾瑜,現在的我過的很好,不想去想那個薄情寡義之人。就是這玉佩,也不過是為了安我娘之心罷了,你若是真找到了他……”

師信說著,頓了頓,捧著半盞熱茶,水汽浸潤了他的眉眼,讓人有些看不大清楚他的神色,只聽他輕輕道:

“不要打擾,不要理會。我們既無父子之緣,那便做個陌路人吧。”

師信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是連自己的生身之父究竟什麽身份都不願去想。

多年來,孤兒寡母的生活,讓他擁有了尋常少年所沒有的清冷孤高,他相信自己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讓自己和娘親過的更好。

只不過……

“信兄,我很想尊重你的意見,但……你以後是要考科舉的吧?”

徐瑾瑜聽了師信的話後,沉默了一下,斟酌的問了一句。

師信有些不解,他點了點頭:

“自然,唯有入仕,我才能讓我娘過上好日子!我雖不如瑾瑜穎悟絕倫,但我相信只要我有真才實學,遲早可以得到聖上的看重!”

讀書為的是什麽?

淡泊者,為明志揚名。

功利者,為富貴榮華。

師信坦誠的承認,自己屬於後者,所有的努力,也不過是為——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罷了。

“你既然要考科舉,也是想要有朝一日,位極人臣吧?”

徐瑾瑜又說了一句,師信越發覺得奇怪了:

“那是自然,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成為應青山應大人那樣的人物!”

師信素來冷淡孤傲,可是在自己的友人至交面前,他卻從未隱藏自己的野心。

徐瑾瑜聽了師信這話,看了師信一眼,這才猶豫道:

“若是如此,只怕信兄不能如願爾。”

“為何?瑾瑜這是不信我?”

“沒。”

徐瑾瑜輕之又輕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這塊玉佩是聖上的,信兄該如何應對呢?”

只要師信有進取之心,哪有能當做陌路人的君主呢?

徐瑾瑜這話一出,師信一整個沉默了下來,二人相顧無言,不知過了多久,師信低眸一笑:

“瑾瑜這是逗我玩兒了,堂堂聖上,堂堂聖上怎麽會去花街柳巷?”

師信下意識的攥緊的掌心,話雖這麽說,可是他卻知道,瑾瑜能說出來的消息,十有八九是準話。

師信喃喃自語著,徐瑾瑜也在一旁安靜的陪著,他本以為自己這真假少爺已經都是這本書的作者搞出來的騷操作的極限了,沒想到卻遠遠不至於此。

方才看到玉佩的那一瞬間,徐瑾瑜亦覺得荒謬至極,可是那實打實的玉佩,物證放在那裏,由不得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