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姒妗帶著安玲快步出了梅林,外間宴會果然開始了,有婢女擺上了瓜果膳食,姜姒妗的位置不是很起眼,畢竟昭陽再有心優待她,她的身份擺在這裏,冒然越過眾人坐到前面,只會惹人心生狐疑。

昭陽不敢壞了表哥的事。

出了梅林後,尋到位置坐了下來,姜姒妗一直繃緊的心神才松了些許,安玲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姑娘,那方手帕……”

安玲貼身伺候姑娘,自然是知道秋靜寺一行後,姑娘曾帶了方手帕下山,如今還留在府中。

安玲一直以為是姑爺的手帕,在納悶姑娘什麽時候將姑爺的手帕帶去秋靜寺,至今,她才意識到那方手帕來自何人。

也正是因此,安玲才有些心驚膽戰。

姜姒妗驀然打斷她的話,她不想回答有關裴初慍的問題。

或者說,她也覺得心煩意亂,根本給不了別人答案,她整個人都有點懨懨地:

“回去再說。”

安玲噤聲,見姑娘微有些發白的唇色和蹙攏在一起的黛眉,她到底是心疼,沒再問什麽,而是拿出帕子替姑娘擦拭額頭溢出的些許薄汗:“奴婢會一直陪著姑娘,姑娘有事千萬不要憋在心中。”

姜姒妗垂眸不語。

她有些後悔那日去了秋靜寺,其次,她如今的情緒有點混亂,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卻都和裴初慍有關,最後,她想起裴初慍最後問她的話——手帕。

姜姒妗一點點攥緊了手,她的確沒有把手帕丟掉。

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怎麽會將那方手帕留了下來?

許是那日煙雨朦朧,讓她有點被蒙了心,也或許是那日初見時,不止一人驚艷。

裴初慍那般的人,裴氏未出事前,他是京城有名的世家貴公子,光風霽月,人人傾慕,但裴氏出事後,裴氏一脈獨留他一人,從那後,他就仿佛變了個人,傳言他性情陰鷙,薄情冷血,偏這般的人,也曾驚艷過整個京城。

如今京城眾人早忘記曾經裴氏二郎的風姿,只記得權傾朝野的奸臣裴初慍。

姜姒妗也許分不清自己的情緒,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裴初慍絕不能有任何糾纏。

姜姒妗咬住唇,按住心底的情緒,迫使自己一點點冷靜下來。

不能再想了。

她和周渝祈成親兩年,夫妻情濃,即使如今周渝祈有些疏忽她,卻依舊待她細致溫柔,她豈能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又怎能讓家人蒙羞?

昭陽看似在主持賞花宴,但其實一直在默默關注姜姒妗的動靜,自然看見了她嫣紅的雙眸和微白的臉色。

昭陽頗有些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只是進了一趟林子,表哥不會欺負人家了吧?

昭陽頭疼地抵住唇,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只覺得對不住姜姒妗,心底不由得尋思該如何補償姜姒妗。

賞賜?

沒必要,反倒是有些折辱人。

欺負了人家,再給人家金銀,她便好像真成了拉皮條的勾當。

姜姒妗容貌再出眾,到底是身份低微了些,四周沒什麽關注她,只有宋安榮心底藏著事,時不時朝她覷一眼,也看見了她從梅林中出來,再見她臉色ʝʂց蒼白,心底越發有些看不過眼。

宋安榮皺眉,當真是嬌貴身子,這般嬌柔姿態,怪不得能惹得人對她牽腸掛肚。

宋安榮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只是想起了她曾對周渝祈隱晦地表達過心意,卻被周渝祈裝作不知一事。

宋安榮心底頗有些憤憤不平,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說她原本對周渝祈有很深的心思,其實也沒有,多是不甘和丟了顏面的惱怒。

但在知曉周渝祈對她的家世毫不動容,仍是顧念家中貧妻時,宋安榮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些許波瀾,這世間鐘情之人難尋。

周渝祈越是專一,宋安榮越是覺得他很好,仿佛成了一個死結,視線和注意頻頻落在和他有關的事情上。

宋安榮不是不知道這不對,但有些事情豈是能控制得住的?

沈吟秋正和好友說著話,無意間覷見宋安榮的眼神,順著宋安榮的視線望去,她頓時了然,嘲諷地低聲:

“真不嫌丟人。”

不知周渝祈有妻子也就罷了,如今周渝祈都將妻子接入了京城,宋安榮還是念念不忘,自己輕賤自己,倒真是讓人瞧不起。

好友聞言,有點不解:“你在說什麽?”

沈吟秋不喜宋安榮歸不喜,但也不至於背後嚼人舌根,她搖頭沒將這些肮臟事說出來。

裴初慍是姜姒妗落座許久後,才從梅林中出來,眾人見到他有片刻安靜,遂後,不由得越發奉承昭陽郡主,誰不知道裴初慍不愛參加這些宴會?

偏今日出現了,只可能是給昭陽郡主臉面。

昭陽點頭應下一句句奉承,有點訕笑,她可沒這麽大能耐讓表哥因她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