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暴械

南邵在角落裏找到一台飲水機,還有一些一次性杯子。

他排隊接水。

好不容易排到,按下出水鍵,流出來的水卻並不是他平常見到的澄凈透明的樣子,水質有些渾濁,仔細看還能看到裏面漂浮著不明雜質。

南邵皺了下眉,把杯子放了回去,想再找找,或者試著向地下室主人買一點幹凈的飲用水。

排在他身後的獨臂男人看到這一幕,嗤笑了聲:“有錢人就是金貴啊,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講究,有本事別跟我們擠一塊,這裏的空氣也很汙濁呢。”

南邵一從角落走出來,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高大的身材,健康的皮膚狀態,以及右手裸.露的高級機械臂,無一不表明這是個高貴的上流階層。

堂堂上流人士,也有擠在地下室惶惶不可終日的一天呢。

很多人都在心裏偷偷看笑話。

只有獨臂男人沒忍住,說了出來。

南邵神色晦暗地睨了他一眼。

雖然在徐渺和溫淺淺面前表現得紳士而體貼,但他骨子裏早就深深地印上了財團的傲慢。

想到身後還有兩個女孩子,他本打算忍下這口氣。

獨臂男人卻眼紅地盯著南邵的機械臂,他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右手,出身財團的車主只打發了他五千信用點,最低級的機械臂都要六千!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喂小子,我說得不對嗎?再用這種眼神看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反正你們有錢人隨便就能裝義體,不是嗎?”

忍耐一次對南邵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再次被挑釁,他冷著臉,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出手,冰冷的機械臂一瞬間箍住了獨臂男人的脖頸,將他狠狠摜在了墻上。

嘭!

男人的骨頭撞上混凝土墻面,發出令人牙酸的重響!

獨臂男人瞳孔失去了焦點,像是被撞暈了,南邵單手鉗著他,將他舉得雙腳離地,男人口中發出“嗬嗬”的喘氣聲,雙腳胡亂地踢打空氣。

南邵卻還沒有收手的打算,男人的眼裏透出無窮的後悔,他用唯一完好的手臂徒勞地抓住強悍有力的機械臂,越掙紮,越被掐緊,脖頸被捏得咯吱作響,臉色憋得紺紫,努力拍打機械臂,力氣卻一下比一下小。

排隊取水的隊伍一哄而散,看熱鬧的平民們笑意從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懼與不安。

是啊,他們怎麽忘了財團的作風,他們可從不會把人命當回事!

“夠了。”

安靜得只剩呼吸聲的地下室,突然響起女人的聲音。

南邵轉頭望去,徐渺捏著撬棍,面無表情看著他。

後面是神色擔憂的溫淺淺。

“你們怎麽來了?”南邵隨意甩開獨臂男人,仿佛丟開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不想在女人面前殺人。

徐渺目光從獨臂男人臉上掠過。

男人趴在地上,捂著脖子艱難地喘氣,察覺到她的目光,擡頭和她對視了一眼,受驚般哆嗦了一下,過街老鼠般倉皇逃進了暗淡無光的角落。

徐渺收回目光,壓下心中諸多想法,符合人設地說:“讓你找水,你就在這跟別人打架?”

南邵斂去眼底戾氣,踢了踢腳旁飲水機:“這水喝不了。”

他擡頭望了望小姑娘鉆進去的那道門:“我去問問有沒有幹凈的水。”

裏面的人會不會開門,並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區區一扇鐵門,還攔不住他。

只是問問嗎?

徐渺瞟了眼他泛著寒光的槍色機械臂:“不要了。”

她故意說:“早該想到的,這種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誰知道水裏有什麽,我不喝了。”

南邵很習慣徐大小姐耍性子,以前他不喜歡,今天承了徐渺的情,又顧忌她傷痕累累狼狽不堪,耐著性子,包容地安撫:“救援馬上就會趕到,我讓他們帶上你常喝的天然礦物質泉水。”

徐渺嗯一聲,回到角落坐下,好像真的在發脾氣一樣。

南邵跟過去,打開終端,催促安保部長加快速度。

溫淺淺默默低頭摳著膝蓋,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局外人,南邵和徐渺才是一個世界的,她是不是應該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瞟了眼蜷縮著的平民們,有的受了傷,在低低呻.吟,有的無神地望著虛空,這場災難足以令小康之家破產,他們失去了住所,存款,甚至是四肢、眼睛,他們失去了一切,沒有任何抗風險手段。

等到災難結束,他們的生活如何繼續呢?

溫淺淺打了個寒顫。

她回憶起遇到南邵之前的日子。

寄居在狹小的鴿子籠中,夏天悶熱,冬天嚴冷,天花板時不時漏水,屋子再怎麽打掃,都甩不掉那股抹布一般的酸臭味。

是南邵,將她拉出了那個可怕泥潭。

原來人類真的如此健忘,僅僅幾個月,就能將過去十幾年的灰暗記憶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