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躁的前廠花(第2/3頁)

莊超英原本想忍,考生們敲門,他忍了,李一鳴未經過他同意,帶了他不認識的一位朋友來請教問題,他忍了,但當李一鳴詢問了下面這個問題時,他差點破功。

李一鳴問,“莊老師,高考沒幾個月了,我和我朋友可以平時晚上來請教問題嗎?”

莊超英忍了又忍,婉轉拒絕,“圖南筱婷每天晚上都要做作業,家裏太小,你們來了幹擾他們,實在不行。”

李一鳴的朋友認真道,“莊老師,我覺得您沒分清輕重緩急,高考比小學生的學習重要得多。”

林武峰正巧推著自行車帶兩個孩子出門,宋瑩在院中晾衣服,都聽見了這句話,宋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晚上臨睡前,宋瑩一邊梳頭一邊又笑了,林武峰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宋瑩繪聲繪色地模仿,“‘莊老師,我覺得您沒分清輕重緩急’,我要是莊老師,我就不讓李一鳴上門了。”

林武峰寬厚,“小孩子嘛,不懂事。”

宋瑩道,“我問玲姐了,另外那個孩子不是咱廠的子弟,是李一鳴在社會上認識的朋友。年齡小,不懂事,倒懂得拿莊老師的時間精力做人情。”

宋瑩掀開被窩躺進去,“你是沒看見,李一鳴朋友說完那句話,莊老師臉色都變了,然後呢,他還是讓李一鳴和他朋友進屋了,那兩人啊,待了兩小時才走。”

林武峰感慨,“莊老師人是真好。”

莊筱婷已經睡著了,黃玲壓低聲音對丈夫說,“這以後年年高考,難不成家裏常年輔導人功課?”

莊超英說了句和林武峰一模一樣的話,“小孩子不懂事。”

黃玲道,“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大人也不懂?李嬸那天在車間,當著一堆人的面說,‘我家一鳴的教育就交給你家老莊了。’,一車間人都聽著呢,有樣學樣地起哄,‘以後孩子就交給你家老莊了’,難道以後要管所有要高考的孩子?”

莊超英道,“你怎麽老說沒影的事。”

莊筱婷在邊上的單人床上翻了個身,黃玲不再說話。

黃玲等了一會兒,見莊筱婷確實睡熟了,把聲音壓得更低,“不說將來沒影的事,就說眼下,他們已經影響到圖南了。”

莊超英也很無奈,那怎麽辦?你拒絕他們上門是咱們心冷,看著鄰居孩子在家待業也不拉一把,這話一傳開,唾沫星子能砸死你,你說怎麽辦?

黃玲知道莊超英的顧慮確是實情,也說不出話來了。

莊家夫妻倆顧慮重重的心事,被宋瑩簡單粗暴地解決了。

第二個星期日,李一鳴和他朋友早早就來了。

莊超英已經起床,正在廚房裏刷牙,他聽見叩門聲,放下牙刷趕緊漱口,準備漱好口就去開門。

宋瑩龍卷風般從西廂房裏沖了出來,一把打開院門。

宋瑩明顯是從床上爬起來的,睡衣,雞窩頭,她也不顧門外倆人驚訝的眼光,暴跳如雷地怒吼,“敲什麽敲?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一鳴的朋友嚇得後退一句,李一鳴硬著頭皮道,“我們來找莊老師,宋阿姨您接著睡。”

宋瑩大爆粗口,“睡個屁?你們先敲門,把一個院的人都吵醒,然後在圖南屋裏討論題目,這屁大點的地兒,圖南睡不了,棟哲睡不了,大家都沒法再睡。”

隔壁關系戶也在喊,“一大早就敲、敲、敲,報喪啊!”

附近幾家小院的院門也開了,有鄰居在門口探頭探腦。

林武峰出屋,和顏悅色地對李一鳴道,“一鳴啊,你們來得有點早。大人們工作都很辛苦,累了一周,星期天也想多睡一會兒,小孩子們就更不用說了……”

林武峰一邊勸說,一邊試圖拉宋瑩回屋,莊超英也匆匆忙忙擦幹凈了嘴邊的泡沫,從廚房出來一起勸宋瑩,“小宋,對不住,對不住,你先回去休息。”

眼見事態就要平息了,李一鳴的朋友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們也是為了高考……”

宋瑩一把推開林武峰,轉身繼續咆哮,“一鳴,不是我說你,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往莊老師家帶社會上的阿貓阿狗,莊家還有個小姑娘呢,兩間臥室連著,你們每周末在她哥哥房裏一杵杵半天,你爸媽倒是悠悠哉哉睡午覺了,人小姑娘別說休息了,連待都沒地兒待。”

“阿貓阿狗”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林武峰也不勸了,索性讓妻子把話說完。

一位鄰居來和稀泥,“宋瑩,他們還小,不懂人情世故。”

宋瑩道,“我覺得他們挺懂,就這麽巴掌大的地兒,圖南、筱婷沒地兒待,只能拿張小板凳在院子裏看書,他們看不見?”

宋瑩連連冷笑,“莊老師輔導了不少子弟了吧?結果呢,過年時沒一個來給莊老師拜年的。莊老師嘴上不說,心裏能痛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