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即物的世界線(第4/11頁)

我和津津井先生,其實都是一丘之貉。

只是津津井先生較擅長掩飾本性、聰明處世而已。

滿肚子火之後開始覺得肚子空蕩蕩。我叫住店員,點了大份炸薯條。薯條吃得一根不剩時,腦袋才稍微恢復冷靜。

剛剛雖然沖動地說要辭職,但是就現實狀況來說,我腦中對於未來該怎麽辦一點想法都沒有。幸好還多少有點存款,稍微悠閑休息一陣子或許也不錯。

我們事務所以工作操勞繁重而知名,定期有人倒下。不過就算倒下,過兩三個月後他們也會若無其事地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法律事務所跟每個律師之間簽訂的本來就不是聘雇合約,而是靠業務委托合約來聯系彼此的關系,因此並沒有特休或者規定工作天數這類概念。

換句話說,就算幾個月沒工作,公司也沒資格說什麽。不工作只是沒有收入而已,事務所和律師都沒有輸贏。

姑且不管是不是真的要辭職,總之先放下工作休息一陣子吧。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頓時覺得心情輕松不少。

但是不上班的話,明天起該做什麽好?

雖然有很多想做的事,一旦有了時間,反而不知道該從什麽開始著手好。

「呼……」

緊握著冷透了的拿鐵杯,我嘆了一口氣。

忽然一陣寂寞湧上心頭,我開始來回翻看手機的通訊錄。

有能找出來聊的對象嗎?

我半個女性朋友都沒有。

我最討厭跟大家和樂融融排成一列,也不懂得怎麽跟強行要求這種相處模式的女人相處。

男性朋友倒是有幾個──

看著通訊錄,腦中浮現出幾個男人的臉,但每個人的長相都像薯類一樣平凡無奇,一點也不起眼。

真希望能有個人,誰都好,來個帥哥好好療愈我吧。

這時我忽然想起了森川榮治這個人。

榮治是我大學的學長,念大學時我曾經跟他交往過三個月,後來分手了。

應該算是信夫上一任、的上一任、再上一任,也就是三任之前的男友吧。

當初為什麽分手,我已經記不太清楚,應該是因為榮治劈腿,我氣到發瘋,很快就提了分手──沒記錯的話大概是這樣。

我這個人的大腦構造非常健康,遇到自己受傷的事,很快就能忘得一乾二凈。

榮治是個書念得不怎麽樣、運動也不行的沒用男人,但長得極帥。白凈的瓜子臉,有氣質又體面。聲音低沉有磁性,身高也夠高。

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上榮治的外表。

這樣剛剛好。不管跟榮治之間發生了什麽,都不會有留戀牽扯。

帶著這樣的念頭,我傳了簡訊給他。

「好久不見,最近怎麽樣?」

接著我呆呆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吧,但遲遲沒有等到回訊。

他可能已經換號碼了。不過我沒收到傳送失敗的通知,簡訊應該是送出去了。

但話又說回來,一個七、八年前稍微交往過一段時間的人捎來訊息,一般應該不會想回訊吧。反過來說,如果是榮治主動聯絡我,換作平時的我應該也不會回訊。

不經意往外一看,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難得不用工作,不如早點回家,好好洗個澡上床休息吧。

2

不用上班的日子還挺不錯,在晴朗冬日的日比谷公園散步、盡情地看成套買回來的漫畫,過了好幾天宛如斷線風箏般逍遙自在的日子。

我生性樂觀,不太會去深入思考自己未來的路,大致上來說日子都過得很輕松,不過在二月六日星期六傍晚,行事歷上有一個惱人的事件。

我哥哥雅俊要帶未婚妻回我們橫濱市青葉區青葉台的老家。

這一天我也得回家跟對方見見面。

雅俊帶回家的女人我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其實犯不著特地回去見一面,但如果今天沒見到面,說不定還得另找機會讓我跟雅俊這對未婚夫妻單獨見面,這樣就更麻煩了。

雅俊跟我聊天很難超過五分鐘,假如要見面,最好是人多一點的場合。

從青葉台車站搭公車搖搖晃晃大約十分鐘,再徒步五分鐘。愈接近家裏腳步就愈沉重。

我不喜歡回爸媽家。

基於人情義理,過年的時候我會回家,但連這一趟我也想逃開。

站在以白色為主色調的南法風獨棟建築前,心情又更加低沉。

回到家時,雅俊跟他的未婚妻優佳已經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休息。

父親雅昭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母親菜菜子跟平時一樣在廚房跟客廳之間來來回回。

我始終無法理解,母親除了自己用餐的時候之外通常都不會入座。

我向優佳點頭致意後,坐在父親對面的椅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