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月之錨

能讓多位虛無君王放下彼此之間的芥蒂,共同派遣軍團前來圍剿討伐黑鴉望,這其中必然是牽扯到了足以影響到整個月境的大事。而眾所周知,但凡是牽扯到會產生劇烈變化的大事,那個喜歡到處湊熱鬧,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總會出手給事情加點“變量”。

這也算是月境的保留項目了。

眼下,四支軍團前進的道路被“癡呆”給堵死便是其體現——四條通向黑鴉望的月境紐帶,在瘋愚弄臣力量的影響下,延伸的進度變得十分的遲緩,甚至可以說近乎於停滯了。

在聽到那個侍者的要求以後,千面舞者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但最終它還是開口道:

“恐怕不行,如果我們不將‘月之錨’給運進黑鴉望,是沒辦法阻止月境災禍逃跑的。”

以它們四個軍團的規模,以及七名魔將的頂尖戰力,想要擊敗羽翼未豐、尚未重建終焉守望者的月境災禍,並不是太難的事情。但是若把目標改成要將他給擊殺,那可就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任務了。

對方只要決定放棄黑鴉望這個月境領域,鐵了心要跑的話,在場沒人有能將他給攔下來的自信。

據說先前在黑鴉望的一戰中,即便是四位虛無君王本尊親至設下封鎖,最終也都還是讓他給逃了。而眼下正處於月境激蕩,各大君王蠢蠢欲動的特殊時期,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自己的月境領域親自參戰。

為了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死血之王、低語女皇、饑腐女士還有赤欲之孽,這四位對於現世需求最大的虛無君王,甚至直接將自己尚未鑄造完成的“月之錨”都給擡出來了。力求要讓那個多次破壞了她們計劃的月境之災禍付出應有的代價,將他的命運終結於此。

聽到千面舞者的回答,“癡呆”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呆滯的樣子——這倒不是說它沒有對於外界的感知,而是在癡呆的認知裏,千面舞者那聽起來好似想要協商的話,其實跟它旁邊那個手持鋸齒大斧的“屠殺“在呼吸間壓抑著的憤怒與殺意沒什麽區別。

這兩個存在……不對,包括在它們在內,那七個跟自己同等強大的存在,無論眼下表現出來的是什麽態度,在本質上想做的都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殺掉自己,然後從自己的攔著的地方通過。

想到這裏癡呆又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躺平的姿勢。

反正自己也打不贏這麽多人,不如換個舒適的方式去死。

世界本就是混沌的系統,通過個人掌握的有限信息推斷結果,往往都只會在混沌的影響下得出與現實有著巨大偏差的結果。

無論是過去的“狂躁”還是如今的“癡呆”,皆是人們在感受到這個混沌系統時會產生的選擇——那種對於未來失去掌握的不安,外化成徒勞無用的控制行為即是“狂躁”;而選擇什麽都不做,靜靜的等候著應有命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態度,表現出來的樣子即是“癡呆”。

因此癡呆並不愚蠢,相反你甚至還可以說它有著大智慧,能夠一眼看出很多事情的本質。但它同時也明白,那些事情都是自己所無法改變的,因此它選擇什麽都不做。

癡呆,往往是因為過於的清醒。

而一旁的侍者看到“癡呆”大人又有了新的明顯的動作以後,便馬上對照著它動作的細節,在腦海裏開始了瘋狂的思考、猜測、揣測,以此想象出“癡呆”大人行為中所蘊含的深刻含義。

然後這個侍者對它們回答道:

“唯獨這一點癡呆大人不會讓步,月之錨直到命定之時前都不可啟用,這是各位君王在灰堡上簽訂的契約。有誰先使用它打入了現世,那便相當於在未來對現世的戰爭中占據了先手,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

侍者揣測著癡呆大人的意思說道

然後它便死了。

動手的不是在嘗試談判的千面舞者,也不是一旁強行壓抑著怒火的屠殺。

而是饑腐女士手下的魔將,蝕盡。

在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動作,一直到那個侍者身上的血肉好似蠟一般從支撐他的骨骼上溶解剝落,然後化作不可再度降解的殘渣,在場的所有月境魔物才意識到是它動的手。

就在其他的幾位魔將有些驚奇於一向行事低調隱忍的蝕盡,為何會這麽突然出手的時候,那個由腐敗殘渣所構成的人形,搖了搖腰間的鈴鐺說道:

“別躲了,我已經聞到你身上那股腐敗的味道了。”

造型老舊的鈴鐺發出的聲音,在空間中泛出了陣陣漣漪,一個半透明的人形在這漣漪中被勾勒了出來。

無數的目光匯聚到了那個人形輪廓的身上。

“啊……被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