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今天,好像沒吃藥?”

應春和這話問出來的時候,並未想太多,只當是任惟還跟從前一樣,聽應春和說要去洗澡,會耍賴似的糾纏,說要一起洗,美名其曰能節省水費。應春和每每拗不過他,到底答應下來。

可事實上,每回真的一起洗了之後,比分開洗花的時間長多了,根本沒省下什麽水費。

在對上任惟明顯詫異的目光時,應春和總算從迷蒙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意識到眼下已經不是需要他們節省水費的時候了,任惟也並非是那個意思。

應春和的臉上顯出窘迫來,倉皇地想要逃走,“你不洗的話,我就先去洗了……”

他沒能成功逃走,手腕被任惟捉住。

任惟好似捉住一條咬下魚餌卻妄圖從鉤子上逃離的魚,含笑的聲音裏帶著點得意,“我沒說我不洗,一起去吧。”

分明是應春和自己惹出來的,如今卻弄得有些騎虎難下了。

但應春和畢竟不是扭捏之人,想到他曾與任惟坦誠相對不知多少次,心下又松了松,到底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應下來。

他將手從任惟的掌心抽出,顧自先走到浴室門口,又回頭看向陽台傻站著的任惟,問:“你愣著做什麽?過來啊。”

明明先前非要賴著一起洗的是任惟,到了浴室門前局促起來的也是任惟。門還沒關上,就見應春和已經背對著他將上衣脫下,頭發有些亂了,輕輕地甩了甩,隨意散在肩上,目光移動間掃到腰上兩個小小的眼,好像有人在沙灘上挖了兩個小坑似的。

任惟覺得那沙子能給自己埋裏面。

酒店定的是豪華雙人間,浴室面積卻算不上大,進了兩個成年男人立馬顯得促狹起來。興許是因為正值暑假,酒店價格水漲船高,三分貨也賣上九分價了。

任惟卻沒功夫去譴責萬惡的資本家,隨著花灑水嘩啦啦流下,他身體裏好似也有什麽東西隨之流露,盛在他的眼底,叫人意動。

應春和渾然不覺地叫任惟:“拿一下毛巾,忘記拿進來了。”

毛巾在玻璃門外的架子上,踏進浴室前本該記得帶,可惜兩個人都心猿意馬,完全將浴室的正經用途忘了個幹凈,猶如走進欲念的湖,湖底生了只精怪,令人拋卻所有,直往下陷。

“不急,待會兒再拿。”任惟落了個吻,印在應春和的後頸上。

應春和身體輕顫,想著要不還是轉過去正對著好了,任惟卻扳著他的肩膀深深淺淺地吻下去,沒讓他動,只得撐著面前的墻壁勉力站住。

“應春和,你這裏有一顆紅痣,你自己知道嗎?”任惟吻著應春和後腰處的溝壑,聲音不大,混合在水聲裏聽來有幾分模糊,語氣裏的驚喜卻讓人無從忽略。

像什麽呢?像發現了一個自己天天抱著睡的玩偶身上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此前沒有任何人發現過的特別之處,明明只是出廠前工人沒有處理好的縫合線,卻被當作不得了的特征來喜愛。

應春和替他羞臊,很難為情地蜷了蜷手指,“一顆痣而已。”

下一秒,他嘶了一聲,因為任惟在那裏咬了他一口,不容許他輕看那顆痣。

任惟低低地笑:“你怎麽知道,這不是你前世的情人給你留下的印記?”

前世留下,為了今生好找到。

“大抵是沒什麽用的,不見那人來找。”應春和配合他,接著話頭說下去,“也興許是忘了。”

“那他損失可大了。”任惟親吻應春和的眉骨,應春和為此閉上雙眼,睫毛濕潤顫動,聽見任惟得意地笑,“全世界最好的應春和,是我的了。”

南方的花灑水溫難以掌控,稍有偏離便冷熱有失。沒人去動那開關,應春和卻一會兒像是遇冷,一會兒又像是遇熱一般,失聲驚喘,隱隱有泣音,藏在水聲裏,聽不真切。

漸漸的,應春和站不住了,身體往下滑,快要跌在地上時橫出來一只手臂,湖中撈月似的將他撈起來,月光如水散在那只手裏。

眼瞅著耳邊水聲將歇,劇烈的顛簸感也趨近於平穩,應春和啞著聲音問了句:“你今天,好像沒吃藥?”

明明是有點疑問加驚訝的語氣,卻被人會錯了意,要命的搖晃感又迎頭而來,晃得應春和渾身疲軟,累到不行,口不能言,再也問不出任何問題。

“應春和,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醫生好嗎?”

迷迷糊糊將要睡過去之際,應春和恍惚間聽任惟問了這麽一句,大腦昏沉,沒有精力思考問題中問的什麽,敷衍著應下,第二日醒來便忘了個幹凈。

平日裏應春和起床氣不算重,但可能因為前一晚被折騰狠了,看什麽都來氣。他看著另一張沒人動過的床鋪罵了任惟一句,進洗漱間洗漱看到毛巾又罵了任惟一句,等稀裏糊塗到了醫院坐在等候區罵得就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