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與任惟是靈魂的契合”

“欸,你倆咋傻坐著不吃呢?”阿喜端著蠔烙過來時,奇怪地看了一眼端坐著的兩人。

應春和裝作無事地對阿喜笑笑:“面太熱了,晾一會兒再吃。”

阿喜樂了:“那你不早說,我拿涼水給你過一趟不就好了麽?”說著他就要來端桌上的面,被應春和給連忙攔住了。

“沒事,不用麻煩你了,喜叔。”應春和沖他擺擺手,“現在已經晾得差不多了。”

“那行,你們慢慢吃,還有什麽事再叫我喔。”阿喜笑著點點頭,轉身又進廚房忙碌去了。

店裏為了方便用的是一次性的竹筷,應春和從筷子筒裏抽出兩雙筷子,一雙遞給任惟,一雙自己拿在手上。

任惟接過筷子,還沒來得及拆開包裝,就見應春和利索地拆開包裝袋,將竹筷交叉磨了磨,這才把筷子放進碗中去夾面。

“你為什麽要把筷子這樣弄一下?”任惟一邊拆開自己的筷子,一邊好奇地問道。

“就……習慣啊,你不會嗎?”比起任惟的好奇,應春和覺得問這個問題的他更顯得奇怪,難道不是大家都會這樣做嗎。

“我不會啊,我也沒見過別的人這樣弄過。”任惟搖搖頭,表示自己真的是第一次見。

應春和突然想起來這大少爺之前連外賣都不怎麽點,要點也是點高級餐廳的外送,估計平時連一次性筷子都很少會使用,一時頗為無語。

無語完,應春和又只好給任惟解釋自己的行為:“這種筷子掰開之後不是都有點毛刺麽?這樣磨一下不會紮手。”

“原來是這樣。”任惟恍然大悟,依葫蘆畫瓢地照著應春和的動作,也把筷子交叉在一起磨了磨。

應春和沒料到他這也要學,好笑地嗔怪了一句:“學人精。”

“就學。”任惟沒被打擊到,挑起面吃了口,似乎是覺得香,又捧著碗喝了口湯。

他這吃飯的樣子怪香的,惹得應春和多看了他兩眼,結果正好看到他把口中的湯咽下去,而後吐出句:“你不也學我麽?”

應春和莫名其妙:“我學你什麽了?”

“你學我系鞋帶啊。”任惟回答得很快,這事他早就想說了,可惜應春和那會兒跑得快,他後來又沒再想起來,“那天我看你鞋子上鞋帶系得很特別,那樣系鞋帶的方式不是學的我的麽?”

許是怕應春和不承認,任惟還補上了一句:“我們都這麽久沒見了,總不可能那還是我自己給你系的吧?”

他的這句話落下後,應春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在這沉默中,任惟突然回過味來,反應迅速地看向應春和:“怎麽不說話?不會真是我給你系的吧?”

應春和糊弄不下去了,幹脆埋下頭吃面,也阻止對面的人再開口:“食不言寢不語。”

任惟悻悻地閉嘴了。

不過在應春和這兩次的避而不答中,任惟還是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是放下了嗎?”

——“不是。”

——“不會真是我給你系的吧?”

——“是。”

任惟的心情一時變得很復雜,他感覺自己像被過度烘烤、耗幹水分的橘子皮,聞起來是苦的、澀的,一使勁,就會碎成渣。

他開始清楚地知道應春和如今對自己也依舊有著殘存的情意,可這樣的情意非但沒能讓他覺得好受,反而讓他覺得越發內疚。

任惟,你怎麽敢的?你怎麽好意思的?

讓人等你這麽久,念你這麽久。

好不容易人來了,還把所有的過往都忘得一幹二凈。

“不是你要吃蠔烙嗎?怎麽不吃?”應春和打斷任惟的思緒,把裝著蠔烙的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盤子裏的蠔烙煎得外酥裏嫩、鮮香四溢,用的生蠔也是新鮮的。任惟用筷子扯下來一小塊,放進嘴裏嘗了嘗,眼睛驀地睜大了,贊不絕口,又接連吃了好幾塊。

“好香,這是怎麽做的?”任惟的神情不作偽,顯然是很喜歡這款第一回品嘗到的地方美食,不一會兒功夫就將盤子裏的一整塊蠔烙吃掉大半。

他倒還注意著,吃得這樣快也沒將東西沾到嘴巴邊或是臉頰上,硬是把這麽個街邊攤販賣的夜宵攤美食吃出了高級西餐的優雅。

應春和看得稱奇,事實上任惟這個人經常會讓他感到驚訝。

在北京的時候,應春和沒少見過富家子弟,那些公子哥、大小姐瞧著個個都是嬌生慣養大的,金尊玉貴,眾星捧月,從小到大沒有什麽煩惱,也沒吃過什麽苦。

按理說,任惟同他們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分別。

可任惟,偏生就是不同。

這種不同並不僅僅指,任惟可以跟著應春和住廉價的出租屋或是吃普通的大排档,更指任惟無論是在何種環境、何種情形都能足夠坦然。

他優於絕大多數人的出身並不會成為他走向任何一個階層的限制,反而是不經意流露出的良好修養讓他在任何時候都比之旁人更為從容、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