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朝鮮

海東的氣候,遠比鹹陽要涼的多。

特別是隨著鹹腥味的海風刮過這片土地,吹拂在臉上,更是讓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顫。

只是再冷的海風,都不如此刻箕昌的心冷。

“還請李將軍憐憫小邦!”

作為朝鮮公子的箕昌,正跪在冰冷的土地上,向著前方飄揚著黑色大旗的秦軍營寨不停磕著頭,祈求能得到秦軍主將李信的召見。

“嘿,別在這裏磕頭了,李將軍是不會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告訴那朝鮮老王,乖乖洗幹凈了脖子,等著乃公來一劍給你們砍下來。到時候,還能讓你們的腦袋在鹹陽和匈奴單於掛在一起,大家沒事還能聊聊天呢。”

一個身材雄壯,大眼濃須的秦將對著箕昌咧嘴笑,露出滿口白牙,看的箕昌眼皮直跳。

他牙齒打著顫,向眼前的秦將哀求道:“這位將軍,還請稟報李將軍,就說我箕氏已經知錯。願意奉大秦為宗主國,永為屬邦,歲歲朝貢,更願意遣送質子前往鹹陽,為奴為婢,伺候皇帝。”

“還有我朝鮮自殷商所傳承下來的八百年宗器國寶,願意盡數獻給大秦。只求大秦皇帝和李將軍,能保留我朝鮮宗廟啊,給祖宗留一口血食啊。”

箕昌低著腦袋,感覺心都在滴血,這已經是整個箕子朝鮮所能拿出來的最大條件了。

聽到這話,樊噲伸出肥大的手指,指著箕昌大笑起來。

“糊塗啊!滅了你朝鮮,什麽器物國寶還不都是我大秦的,哈哈哈!”

“海東之事,唯有朝鮮滅亡方能解決!”

在秦將的笑聲中,箕昌面如死灰,只能起身,狼狽的轉身離去。

他的身後,傳來那秦將的嗤笑聲。

“我大秦天下無敵,連六國都滅了,還有誰是敵手?這朝鮮小邦又遠又窮,皇帝瞧不上眼,也就放過了。如果縮著腦袋,還能苟延殘喘下去。”

“結果朝鮮王眼睛瞎了,居然夥同那群野人來入侵我遼東,還和那個滄海君一同派人協助張良刺殺皇帝,呵,真是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

箕昌嘴裏呢喃著這句話,回到了城頭站滿武士的王險城。

朝鮮王箕否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

此刻他披著白狐裘,站在城墻上,每有風刮過,都能讓箕否一陣哆嗦。

見到兒子回來,箕否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麽樣了,李信可願接受我箕氏的條件?”

箕昌滿臉苦澀的說著:“李信並不見我,按其部將說的,這一次秦人只有滅了我箕氏方能幹休。”

“秦人定要滅我箕氏?”

朝鮮王恐懼出聲,身子一陣搖晃,差點摔倒在地。

旁側一個頭戴短冠,兩側梳著辮發的男子立刻伸手將箕否攙扶住。

他嘴裏憤怒的說著:“豈有此理!他秦國是個什麽東西,嬴姓之人當初不過是我子姓的奴仆,如今走了運道,成為中原之主,竟然想來滅我子姓之國,真是可惡!”

“王兄。”

箕昌驚恐的看了自己的兄長一眼。

說這話的正是朝鮮王長子箕準,是箕氏朝鮮的未來繼承人。

他低吼道:“本來就是,秦人的祖先就是給我子姓先帝趕馬的家奴!”

箕準的話是沒錯的。

秦之先最早侍奉夏人,在商湯伐夏的時候,找準機會,去夏歸商。

秦人的先祖費昌,就成了商湯的禦用車夫,並在鳴條之戰中因功封為殷商貴族。

到了商帝太戊的時候,費昌的玄孫孟戲、中衍兩兄弟趕馬開車的技術非常好,車開的讓商帝很開心,一高興就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孟戲兄弟。

這一舉動,使得秦人在殷商的地位越發顯貴,成為一地諸侯。

所以在殷商滅亡的時候,秦國先祖惡來為殷商奮戰到了最後時刻,為子姓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堪稱是殷商忠良。

正因為秦人祖先的這份履歷,讓作為子姓後代的箕準心頭有些泛酸。

他們箕氏朝鮮是什麽來頭?

殷商三仁之一的箕子後代,正宗的殷商子姓王族,血統高貴。

但現在他們卻只能僻居海外,在這苦寒之地和一群蠻夷野人為伍。

而秦人呢?

昔日的殷商家奴,現在卻成了整個中原的統治者。

豈有此理!

箕準越想越嫉妒,越想越生氣。

這就是箕準和張良相見後,就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的緣由。

在張良那張巧嘴下,朝鮮大王子箕準將心中對秦人的酸意變成了恨意,竭力說服他的父王箕否善待張良和公孫信,並幫他們牽線獩貊的滄海君,搜尋海東壯士,以刺殺秦國皇帝。

在張良離去的時候,箕準還以朝鮮武士相贈,以幫助張良做下刺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