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半渡而擊

“秦軍騎兵的數量不多,大概萬人左右。他們這一次是以騎兵快速突入營中,到處制造混亂,使我不能組織部眾反擊。”

“這時候跟在後面的秦軍步卒抵達,對我們進行殺戮,戰鬥就這樣失敗了,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能倉皇逃跑。這一切,都要怪馬犁鞮那個賤種!”

伊韓邪聲音低沉,將當時的情況向眾人說了一遍。

除了最後“長了個心眼,提前易裝逃命”的情節帶有演繹成分外,其余全部屬於真實,故而勾起他的情感,心中的憤怒情緒甚至傳染到其他貴人身上。

“都是馬犁鞮這賤種誤事,還敢誣陷和詆毀右大將,不可饒恕!”

烏鹿虛怒斥出聲。

呼延蔦等貴族也都贊同應和。

頭曼單於眯著眼,他仔細分析過伊韓邪的話,並沒有從中看出問題。

一切邏輯都說得通,更有那幾個被割了耳朵的匈奴人作證,足以證明右大將是沒有問題的。

“對馬犁鞮處以群馬踐踏之刑。”

頭曼單於定下了處決的刑罰,然後便不再管這事,心思重新放到秦軍身上。

他感到了極大的威脅,秦人撕毀交易協定,夜渡大河,襲擊了右大將,並且還派使者寄信給他。這是要激怒他嗎?

趙佗如今已經進入兩條河水環繞的“套中區域”,秦軍接下來是不是要渡過北河,攻打陰山一帶?

如果秦軍北上,他又該何去何從?

情況和原本計劃的不一樣,頭曼單於憂慮於未來該怎麽辦。

“大單於,秦軍來勢洶洶,我們不如北撤到陰山北面去,將這裏留給他們。冬天即將來臨,秦人不適宜塞外的氣候,他們在草原上絕對待不了多久,寒冬會收拾他們的!”

呼延蔦咬牙切齒,提出了當初頭曼單於所說的,利用寒冬對抗秦軍的策略。

帳中諸多匈奴貴人頓時臉色變換。

像烏鹿虛等早已失去了部族,只留下青壯騎兵的貴人對此不置可否。

但原本放牧於陰山下,在此地占有廣大草場,有大量牛馬牲畜和許多族人的匈奴貴人立刻站出來,表達了反對意見。

“不行!寒冬來臨,傷害的不僅是秦人,更是我們匈奴人!如果這時候離開,遷徙往更寒冷的北方,我們的牲畜會大量的死亡,族人也會死掉很多,不用秦軍動手,我們自己就先損失了一半。”

“而且你們憑什麽認定秦人扛不住草原的寒冬,你們別忘了,這裏曾經被趙國占據,趙人還在此處修建高闕要塞,築造長城。一旦我們退去,秦軍占據這片草原,重修長城,到了那時候,我們還能回來嗎?”

說話的是匈奴右谷蠡王須蔔當。

他的部族實力不如王庭和左谷蠡王,在兩方爭鬥時,他保持中立,默不作聲,只關心自己部族的利益。

現在一聽呼延蔦說要不戰而撤,將草原讓給秦人,立刻出聲阻止。

人的選擇,往往以利益來衡量。

像烏鹿虛等人手下只剩青壯騎兵,沒有牲畜和老弱,相當於光腳的人沒有牽掛,怎麽做都行。但他須蔔當還有好些族人和牲畜要考慮,自然不可能同意這個計劃。

聽到須蔔當開口,其他放牧在陰山下的匈奴貴人群起響應,反對的呼聲很大。

頭曼單於臉色陰冷。

呼延蔦說的北撤戰術是他當初所想,但卻是此一時彼一時,之前的設想是秦軍退到賀蘭,然後派人來交易的時候他們再突襲秦軍。

那時候如果秦軍想要反擊,又要再從賀蘭跑過來,時間一來一回就已經進入寒冬。

他們匈奴人占據主動權,一個後撤就能讓秦軍的兇猛攻勢落個空,然後被寒冬侵蝕,最終盡數折損於此。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秦人早有準備,他們借著偷襲渡河北上,打了匈奴人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還是九月下旬,離真正的寒冬降臨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如果他們現在退走,秦人占據草原後,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準備,結果可能和想象的大不相同。

而且計劃歸計劃,真的要北撤,借用寒冬來拖死秦軍,頭曼單於還是下不了決心。

這陰山草原乃是天賜之地,水草豐茂,氣候宜人,是遊牧民族最理想的牧場,如今一仗不打就將這片土地拱手讓給秦人,他怎麽能夠甘心啊。

更別說右谷蠡王等大批匈奴貴人已經態度堅決的表示反對,頭曼單於數了一下,這些人占據了匈奴一半的戰鬥力,一旦他選擇北撤,這些人利益受損下,還會不會支持他都是兩說了。

不能給狼群帶來好處和利益的頭狼,是不會受到認可的。

在各種因素下,頭曼單於將北撤的念頭暫時擯棄,只是如何對付秦軍,又成了一個新的問題,他讓諸部貴人想一想接下來的應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