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散郁

趙佗糾結了一夜,還是沒有把想法付諸行動。

他準備再觀察一下蘇角的為人。

萬一對方準備給自己穿小鞋,那擅自請示,很可能就是將把柄送了上去。

到了第二日,秦軍再次發動了對薊城的攻擊。

其攻勢洶洶,大量秦卒推動雲梯、樓車等攻城器械,不停攀城作戰。

但燕人亦是萬眾一心,與秦軍在城頭拼死廝殺,一人死了,另一人馬上頂替上去。

當此亡國之時,滿城燕人盡是兵卒。

雙方短兵相接,屍體不停從城頭墜落,殷紅的血水順著墻面流下,將薊城的四面城墻渲染成一片猩紅。

城門處也是屍首堆積如山,燕軍憑借一股血氣,將秦人死死擋在薊城之外。

一連七日,秦軍付出了大量傷亡,不管是主攻的南城墻,還是佯攻的其他三面城墻都沒有取得任何戰果。

“如此下去,我軍就算拿下薊城,也會傷亡慘重。那些燕人是想憑借著城墻,讓我秦人的血在這裏流幹啊!”

帥帳之中,裨將軍辛勝拱手道:“上將軍,末將還請暫緩攻城,容士卒修整一二。如此亦能讓城內燕人放松警惕,待其不備,我軍再迅速攻城,或能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上將軍王翦坐在榻上,他眯著眼睛,對於辛勝的話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開口評判。

果不其然,帳中的另一個年輕將軍已忍耐不住,開口道:“上將軍。末將以為,辛將軍此言有失考慮,不可取。”

“哦?本將的話何處有失考慮,李信,你倒是把話講清楚吧。”

辛勝眼皮跳了跳,一向激進的李信竟然說他有失考慮,這還真是新鮮。

李信略一拱手,道:“辛將軍剛才說讓我軍停止攻城,休整士卒。但如此一來,燕人同樣會得到休整,他們見我軍不再攻城,還會認為是自己占了上風。城中燕人士氣必定上漲,再不復之前對我秦軍的懼怕。如此一來,下次想要攻城,將面對士氣更加高昂的燕人。”

“且,辛將軍認為我們可以借此讓守城燕卒放松警惕,以達到攻其不備的效果。”

“此乃謬言,試問燕國已經到了快亡國的時候,怎麽可能會因為我們不再攻城就放松警惕,給予偷襲的機會。相反,他們在休整之後,精力充足,定然會更加警惕的守城,絕不會給予我軍可乘之機。”

辛勝翻了個白眼,但也不得不承認李信的話有些道理,他詢問道:“那李將軍有何高見?”

李信昂首道:“以末將之見,我軍可以放緩攻勢,但絕不能停止攻城。”

“可今日讓東、北兩營攻擊。明日便讓西、南兩營攻城,如此循環,交替攻擊,不僅能讓我軍士卒得到休整,同時也能讓城中燕軍時刻處於疲憊狀態。”

“我軍每一日的攻擊方向都不同,燕人就無法判斷我軍會從何處進攻,只能全力防守四面城墻,此乃以一部分兵力,牽制其全軍之策,必能讓燕人疲於奔命。若是某處城墻出現破綻,我軍更可大舉而上,一擊破城!”

李信身姿高大挺拔,此刻說話擲地有聲,更顯得神采飛揚,惹人注目。

“好一個李將軍。”

王翦撫掌微笑,看著英姿颯爽的李信,眼中露出一抹追憶。

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的意氣風發。

只是歲月催人老,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便依李將軍之策,傳令全軍,依此戰法而行。”

“唯。”

諸將領命告退。

李信亦昂著頭,驕傲的走了出去。

他雖然有時喜歡沖殺,但亦從小熟讀兵書,在戰法軍陣上絕對不差。

到了第二日,秦軍依計策行事,只從兩個方向發動攻擊,每日變換,捉摸不定。

再加上王翦又命令其中夾雜疑兵,在不攻擊的方向奏響戰鼓,迷惑守軍。

甚至還在夜間敲鼓,派遣小股疑兵做佯攻狀,驚擾的燕軍無法休息。

如此虛虛實實,虛實結合,果真讓守城的燕軍一日數驚,疲於奔命,無法分清秦軍到底是主攻還是佯攻,是真攻還是假攻。

半個月下來,城中燕卒如同驚弓之鳥,疲憊不堪。

“計策雖有效用,但這薊城防禦太過堅固,燕人抵抗之心也頗為頑強,想要攻下還需一段時間啊。”

李信站在高丘之上,遙望遠方的攻城場景。

今日由東、西兩營主攻,南、北兩營也同時敲響戰鼓呼應。

聲勢雖大,但燕人依仗著城防優勢,依舊牢牢抵禦著秦卒,讓其不得寸進。

李信搖了搖頭,他心中自然希冀自己這一營可以破城先登,拿下首功。

但城中燕人面臨亡國之危,各個咬牙拼死抵抗,就算秦軍使出疲擾敵方的戰術,依舊只能作為輔助,無法達到一擊制勝的目的,只能慢慢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