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北上

燕國下都,武陽。

“什麽,王翦拒戰?”

燕丹怒吼出聲,將手裏的帛書揉成了一團,狠狠扔在地上。

一旁的代王趙嘉撇撇嘴,說道:“太子何必氣惱。管他王翦戰與不戰,我軍只管據守武陽。此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需數萬人便可在此擋他百萬大軍,何必非要去和秦軍野戰。那王翦屯軍不進,早晚會被秦王斥責,屆時我等只需據城而守,必能在這武陽城中耗死秦人。”

燕丹冷冷的瞪了趙嘉一眼,這家夥說的什麽屁話。

若是能守城,誰願意冒險去和秦軍野戰?

冷兵器時代,攻守城池,守城的一方占據極大優勢,特別是武陽這種堅城,幾萬人據守,就能擋住敵人數十萬大軍。

但這不是燕國耗不起了嗎?

不僅是遼東方面出現警兆,東胡將大舉入侵,需要遼東邊軍回援。

更重要的是就如父王所說,燕國這幾個月耗費了大量糧草,加上春耕在即,若是不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燕人無法安心耕種,別說耗下去,到下半年連一粒糧食都拿不出來。

還有這趙嘉打的什麽意思,真以為他燕丹不知道麽?

去歲趙國卒滅,趙嘉帶著一群舊貴族跑到代地稱王,重新聚集了數萬兵馬和十數萬百姓。

但他手下的地盤不過三百余裏,又兼年年饑荒,只能跑到上谷郡屯兵,嘴上說是要和燕國聯手,吃食卻全靠燕國供給,如今更帶著人跑到武陽城來,名為聯合抗秦,實際也是蹭吃蹭喝。

如此多的人吃馬嚼,就算燕國之前略有積蓄,但也扛不住這般消耗。

不過燕國如今還需要趙嘉手裏的兵馬,想到此,燕丹緩和道:“代王說的有理。但我軍糧草已不敷使用,更加上遼東告警,必須與那王翦決戰。”

“若是他不來呢?”趙嘉問道。

“不來,那我們就渡過易水,去主動將那秦軍打垮!”

粗獷蠻橫的聲音響起,一個身高八尺,披著鐵甲,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走了進來。

秦無忌。

他是遼東邊軍的統帥,燕國名將秦開之後,亦是秦舞陽長輩,多年來駐兵遼東,率領燕國遼東軍將東胡、高夷、濊貊這些野人打的屁滾尿流,十分有自信,是當今燕國一等一的名將。

秦國?

亦不過是西戎蠻夷之邦,和東邊的野人想來也差不多。

聽說秦軍號稱無敵於天下?

之前還不是被趙國的李牧打的屁滾尿流。

王翦,李牧的手下敗將罷了。

而我秦無忌,百戰百勝,乃天下名將。

所以秦無忌絲毫不怕,他覺得自己就是燕國的李牧。

不,他更要成為先君秦開或是昌國君樂毅那般的人物,一戰破王翦,再戰滅秦國!

……

咚!

鼓聲在營中敲響。

趙佗率先驚醒,一聲呼喚,帳中諸人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早已對金鼓變得敏感,紛紛起身,穿戴甲衣,尋找兵刃。

當五鼓之後,眾人已吃過朝食,在各級軍吏的指揮下,走出營地,在旗幟下結成一個個方陣。

一騎白馬的李信飛馳而來,在他身側,兩位校尉緊緊跟隨,其下的眾軍候則是已經將手下軍卒集合完畢。

李信身穿甲胄,站在典兵台上慷慨激昂,似乎在說一些出兵誓詞,但庚什所在的位置偏後,又背著風,聽不清楚,只能看到最前方的方陣發出一聲聲呼喊。

“必勝!”

“必勝!”

激昂振奮的情緒在軍營中蔓延,形成聲浪一層層傳遞,哪怕趙佗身處後方,亦被那股情緒所感染,體內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他左右四顧,見柱和黑臀等人亦在振臂高呼,甚至就連一向沉默的涉間,臉色都微微泛紅,舉起了手。

軍隊!

一入軍中,便不再是單獨的個體,每一個人的性命、情緒全都相連在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隨著色彩鮮明的將旗向著東方而去,各營以千人為單位按著行軍陣列,開始拔營東進。

趙佗目中泛著光,一邊指揮庚什眾人邁動腳步,一邊回憶著這段時間得知的軍情。

據說數日前上將軍已經派副將辛勝奪取易水以西的桑丘等重要城邑,兵臨南易水,但卻止步於此,並未渡河攻擊易水東岸的燕長城,似乎是在等候著什麽。

有小道消息傳言,燕人已經連下戰書,要在易水之西,主動與秦軍做生死決戰,一戰而定乾坤。

趙佗不知道這消息的真假,但如今連他們這只後備部隊都開始動作,想來離決戰不遠了。

“此戰王翦必勝,然後如秋風掃落葉般將燕地席卷,最後合圍薊城,打下燕國首都。不過燕王會逃到遼東,等到滅了楚國後,秦國才會騰出手來將燕、代一起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