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真相

時靜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當傷痕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遮掩著她最後的那一絲尊嚴的紗布也被徹底的扯了下來,那一道道的傷痕就像是她過去日子裏最真實的見證,一痕一疤都是她的血淚。

“你臥室洗手間的垃圾桶裏,有帶血的刀片。”林錯看著她胳膊上的傷痕怔了兩秒,然後重新蓋上她的袖子:“時靜,其實用不著這麽慘烈的方式。”

時靜顫抖著,她好像也不會哭了,在她的身體裏,更多的是氤氳而生的憤怒和絕望,她這前半生辛辛苦苦堆砌起來的表象,正在以一種她無法控制的迅猛速度倒塌著。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子,現在連一處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了,唯一的窗戶也被關上了,她就像是一個苟延殘喘的動物,在房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刹那,在漆黑無光的房子裏胡亂竄動。

“你懂什麽?”她憤怒而又陰狠的看向林錯,人前所有的溫柔恬靜全部化為烏有,她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刀子沒有落在你們身上,你們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我們的確不能感同身受。”林錯看著她,目光清澈而又堅定:“但這世上,誰又沒有痛苦?如果人人都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你覺得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我管不到那裏去。”時靜嘲諷著,冷冷的笑了一聲:“警官,我能過好我自己已經傾盡全力,我沒有時間想這麽高深偉大的人生哲理。”

事實上,大部分人是如此。

林錯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阿托品,你給時錦文的吧?”

她看著時靜說到,看到她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瞳孔猛縮,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聲音依舊平淡:“你知道嗎,時錦文知道你給她的維生素裏,早已經換了東西。”

時靜整個人僵在那裏,她失神一般的呆滯著,直到過了很久,才帶著隱隱的,壓抑的哭腔說:“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薛文博這時候才算是將所有的事情都連接想通了,他又同情又憤怒:“你媽媽有個助理叫張琪,我們找她談過話,你知道她說什麽嗎?”

時靜現在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她腦子裏滿滿的只有一個想法,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吃……

旋即她就聽到一道男聲說:“根據她的供詞,你媽媽察覺到自己吃的維生素有問題後,張琪曾提議她去醫院檢查身體,她那個時候,已經意識到你的打算了。”

“你胡說……”時靜喉嚨酸痛,她只覺得那個地方被火燒著一樣痛苦,她想要大聲呐喊,想要大喊不可能,可是她渾身無力,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幾分,語言系統裏,搜腸刮肚只有出於本能的一句你胡說來支撐著她。

“她說,既然她想讓我死,我不死的話豈不是不如她的願。”薛文博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雖然過於殘忍,但這個時候,同情和憐憫沒有任何作用。

薛文博的聲音還在說,他說:“現在想來,這個“他”,指的就是你,她的親生女兒吧。”

“你母親時錦文。”說到這裏,薛文博沉默了幾秒,伴隨著風扇嗡嗡的聲音,時靜竟然清晰的聽到了他的嘆息聲。

他說:“你想過沒有,時錦文一直以來,都知道你的目的,她在配合你,完成你所謂的報復?”

林錯轉頭看了薛文博一眼。

這話就猶如同利劍,一下子從天而降刺入時靜的頭頂,將她整個人釘在椅子上,時靜的腦袋好似被人拽著頭皮狠狠的往墻上撞,撞得她頭暈腦脹,分不清真是和虛幻,更感覺不到疼痛。

“不可能,不可能……”自從時靜進了這個審訊室,她說的最多的,竟然是這句不可能,她近乎癲狂的吼道:“她不會的!她不知道!”

“沒什麽不可能。”林錯開口:“時靜,你真的對自己的催眠技術那麽自信嗎,你捫心自問,你的催眠技術,真的有那麽高嗎,你想過沒有,時錦文的身份是律師,她的嚴謹,洞察力,甚至,她對自己女兒的了解,你覺得,自己的一切,真的會那麽天衣無縫嗎?”

時錦文在感情裏,親情裏,無一例外都有失敗的地方,時錦文將這兩者抓的太緊了,因為太在意了,她想死死抓在手中,而被她禁錮著的人,卻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無時無刻想要逃離她,掙開她。

無論是杜淩飛,還是時靜。

“作為嫌疑人。”林錯站起身來:“你的不同意屍檢要求不作數,如果時錦文的屍檢報告中,血液含有阿托品成分,查到阿托品來源跟你有關……”

她沒有再說下去,話頭一轉:“時靜,縱然時錦文的母愛讓你窒息,你也不該用這麽慘烈的方式切斷你們的母女緣分,我們的調查情況來看,時錦文她……已經開始認識到自己在這段關系裏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