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摘星樓

“叫得這麽精神,我琢磨著……是時候給燉了……”

謝馥咕噥了一句,看了英俊好久,等它叫喚不動了,才懶洋洋起身,披衣站在窗口上,手肘支在窗沿,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自己的臉頰。

她的皮膚白裏透紅,早晨的陽光,仿佛還帶著露水的清透,這麽一照,真是光艷又好看。

端著衣服從下頭過的喜兒看見了,不由得也呆了一下。

“喜兒。”

謝馥輕聲喚道。

喜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一躬身:“姑娘,早上好。”

謝馥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來:“早上好。現在天氣漸漸熱了,你回頭去趟賬房,支領幾匹新窗紗來換上。”

“是,奴婢馬上去。”

喜兒眯眼笑了笑,一躬身就端著衣服退走。

滿月出去端了東西進來,聽見謝馥對喜兒的吩咐,放下了手裏端著的托盤:“您總算是起了。回頭姑娘最愛的豆綠色的窗紗一換,可就是真的夏天了。”

“快夏天了……”

謝馥轉過身,慢慢走回來,面上帶了幾分思索。

她沒說話,滿月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伺候著謝馥洗漱完,她才開口:“姑娘可是又記掛著謝家的事?”

“我是記掛著鹽城的事。”謝馥搖頭,“一會兒你去前頭問問小南,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有了。”

原來是那邊的事。

滿月了然地點頭:“奴婢省得。”

今早用的是一碗紅豆薏米粥,看上去還不錯,謝馥坐下來用粥,滿月吩咐好了人伺候謝馥,這才跑了一趟,去小南那邊拿了消息。

說來也巧,霍小南一大早被人叫起來,才剛得了鹽城那邊的信兒,滿月就來了。

他把信交給了滿月,滿月帶了回來給謝馥,順便還帶回了一耳朵的消息。

“昨夜您那一刁狀,可真夠狠。方才我從花園經過,聽見人說,老爺罰了珍姐兒一個月的禁足,不許出門了。”

“那可慘了。”

謝馥聽了沒有半點的憐憫,不這樣怎麽叫高妙珍長長記性?

更何況,只不過是個開始。

謝馥還記著滿月臉上那一巴掌呢,總還要找個機會還回去的。

“眼瞧著就要到了京城裏頭貴女們走動的時候,被罰了禁足,怕是懸了。”

如今的高妙珍可已經快到了出閣的年紀,大明律女子十五及笄,二十才能出嫁,可一般人家早在姑娘家十來歲的時候就開始物色。

謝馥不知道誰家已經物色過自己,不過她知道,高妙珍也是有人瞧得上的。

如今這一禁足,只怕有她郁悶的。

更重要的,還在於高拱的態度。

輕而易舉這麽一次禁足,誰以後選她還不得掂量掂量,想想娶她到底是不是能攀上高拱這一門親。

其實依著謝馥看來,高胡子就是臭脾氣,巴結不起來的。

當初謝宗明娶了他唯一的嫡女高氏,也沒見謝宗明在仕途上一片坦途,相反,也就困囿於會稽那小地方,現在也還沒見走出來。

不知不覺,又想起她所謂的“親爹”來,謝馥垂了眼眸。

“信呢?”

滿月瞧她臉色一下淡了許多,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麽,沒敢耽擱,忙把信從袖子裏抽了出來。

“小南說是今晨剛送來的,還沒拆呢。”

“嗯。”

謝馥微微點頭,接過來拆了信,照舊是兩層信封,把信紙從裏面起出來一看,她心情一下就好了。

“果然。”

“果然?”滿月沒明白。

謝馥站起來踱步,重新將信紙折了起來。

“跟我一開始想的沒錯,陳淵一開始就憋著壞水呢。等他人到京城,想必我的銀子也就到了京城。”

當初謝馥可是扔出去了十多萬銀兩,讓陳淵度過了難關。

現在該是這一位回報的時候了。

至於說損招……

那就不得不提到之前陳淵為鹽城的鄉紳們表功了。

錢是謝馥出的,陳淵卻上報朝廷,說是鹽城的鄉紳們仗義疏財,體恤國難,出錢賑災。

於是,朝廷頒了一道詔書下來,嘉獎鹽城鄉紳深明大義。

這下好了。

陳淵挾著天子詔書,直接比在這一群肥得流油的鄉紳們脖子上:給錢!不給錢我就告訴皇上,你們這些龜孫子一文錢沒出,卻領了朝廷的封賞,是欺君大罪!

其實真正犯了欺君大罪的是陳淵,鄉紳們心裏門兒清,可哪裏敢說出來?

一則,誰知道陳淵是不是真的跟哪個鄉紳串通好了?萬一真有鄉紳之前捐錢賑災怎麽辦?

二則,朝廷的嘉獎都下來了,你再出去舉報說陳淵撒謊,我們其實一個銅板沒出,朝廷不派人下來把他們通通抓起來宰了喂災民,那才奇怪了!

為保小命,這一群鄉紳只好屈服。

陳淵朝他們獅子大開口,要了好一筆銀錢,一部分用作填補給謝馥,算是報恩;另一部分則繼續用於賑災和充入府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