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來電

烏蘭又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這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前,當他們從“外界”歸來之時,迎接他們的並不是英雄般的待遇,而是這樣一個狹小的房間,每天要進行七次以上的心理評估測試,之後他們會被送去一個酷似牢房的房間待著,盡管裏面的設施還算齊全,但在反情報部門批準之前,他們不能離開房間半步。

聯合政府宣稱這些心理評估是為了確保他們沒有患上PTSD,以便他們能夠更好地回歸社會,但實際上接受過評估的人都知道,這是為了讓他們對於“外界”發生的事保持沉默。

“烏蘭先生。”

反情報部門的人總是彬彬有禮,他們從不會在態度上刁難你,只會在背地裏使絆子。

至少烏蘭是這麽認為的。

他當時的心理評估一直持續了三個多月。

“我們調出了你的資料,發現十幾年前你也做出過類似的行為。”

反情報部門的探員說道。

暴恐機動隊的幾乎每個人都曾因為賽博精神病被送進過監獄,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在街上隨機殺人,但烏蘭不同,他第一次被認定為出現了心理疾病還是在反情報部門接受調查的時候。

他私下裏策劃了一場“越獄”行動,鼓動自己的戰友們發動暴動,以武力的方式逃離這裏,將聯合政府對於他們和“外界”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他們的交流方式極為隱蔽,在長期的對外戰爭中,他和自己的一些戰友培養出了驚人的默契,只需要一些隱蔽的手勢就能傳遞彼此的想法。

當時的烏蘭幾乎都要成功了。

如果不是他的其中一個戰友的親屬在反情報部門工作,為了避免一場血腥的殺戮而提前泄密,當時恐怕就要發生一起震驚整個聯合政府的大案了。

“我很好奇,烏蘭先生,難道這些年來你從未反思過自己的想法是否出現了問題,又或者你從未真正從戰場上回來過?”

“我一直都在反思,並一直都為當年的事感到後悔。”

烏蘭誠摯的語氣讓坐在對面的探員都愣了愣,他們剛才接到的舉報不是這樣的,舉報稱眼前的人在暴恐機動隊煽動其他隊員,對他們灌輸一些不利於聯合政府的想法。

以他在暴恐機動隊的資歷和人際關系,說不定真得最後能說服一批人和他幹上一票。

可是自從來到了反情報部門之後,他的配合程度出乎意料。

“這是你的真心話?”

“千真萬確,說真的,每當我回想起當時莽撞的行為之時,都會由衷地感謝你們及時發現並阻止了那場暴動。”

探員深深地看了烏蘭一眼,試圖從他真誠的表情之中看出破綻來。

但他注定要失敗了。

因為這些都是烏蘭的真情實感。

當時的他顯然還對義體植入技術缺乏了解,他們那一批人是在完成義體移植後的第一時間就被派去了“外界”的戰場,甚至義體的許多功能都是邊打仗邊摸索出來的,這些植入體將他們變成了極具效率的殺人機器,卻也在他們的身體裏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從反情報部門出去之後,他不止一次感到慶幸。

那是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暴動,他們可能能在猝不及防之下殺掉幾個情報部門探員,但絕對沒法持久地進行下去,因為聯合政府很快就會停用他們的義體,讓他們陷入癱瘓狀態,而到了那時,聯合政府就有足夠的理由永遠地把他們關起來或是徹底滅口。

烏蘭從中吸取了足夠的教訓,並且後來的十幾年來都在致力於做一件事。

將聯合政府的“烙印”從自己的身體裏給清除出去。

幸運的是在後來十幾年的時間裏,義體技術得到了飛躍式的發展,他們那一批軍用級義體,尤其是最重要的操作系統已經成了連黑診所都能搞到手的貨,那些非法的義體醫生最終找到了移除“烙印”的手段。

不過坐在他對面的反情報部門探員顯然不知道這一點。

他們或許還認為自己能隨時停用他身體裏的義體,讓他陷入癱瘓狀態。

“叮鈴鈴、叮鈴鈴。”

烏蘭的耳邊又響起了電話鈴聲。

最近他一直都接到這種來路不明的電話,撥通電話的人不願意透露姓名,但是關於奧爾曼以及最近其他所有死者的資料都是由對方提供的。

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反情報部門可能會通過電話追蹤到信號的源頭,理智告訴他不應該接通這個電話,但是本能卻讓他沒法對那急促的鈴聲置之不理。

“稍等,我需要接一個電話,這對我很重要。”

猶豫良久,烏蘭開口說道。

“你在說什麽?”

探員露出了相當困惑的表情,對方平靜的語氣卻讓他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烏蘭先生,這裏沒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