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兩面性

從大型會議室裏出來,宋嵐的心情有些沉重。

雖然他早就隱約覺察到了十七區的現狀,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直接接觸這些。

福斯特家族的“貨物”暫時去向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先被萊納爾的人挑選出來轉移走了,還是就隱藏在這些人之中。

“被轉移走的那些人。”

樓梯轉角處,有人叫住了宋嵐,“女性被送去了十七區的風月場所,一部分男性成了他們最底層的打手,不願意屈從的就會被送去打黑拳。”

宋嵐一回頭,便看見了雙手環胸,背倚墻壁的陸湘。

“我最初盯上他們,是因為幾起人口失蹤案,他們除了把外邊的人帶進來,另一個業務是把囤積在城裏的‘貨物’運出去,那些重犯在城裏買了東西,需要有人幫他們處理好售後服務。”

陸湘在說這些話時,語氣和氣場與平時截然不同。

或者說,這才更貼近宋嵐對於她的第一印象。

“剩下的人即便留在了十七區也會成為沒有身份的黑戶,沒有住處,找不到工作,在這裏他們只有兩個選擇,回去,或者走上犯罪的道路。”

今天的陸湘似乎健談了許多,“我最近一直在研究十七區的歷史,從中我明白了一件事——雖然柴可和他的犯罪集團覆滅了,但是只要還有外邊的人想進來,只要那邊的人需要有人幫他們把城裏的‘貨物’帶出去,替代柴可的人就遲早會出現。”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想和宋嵐說這些。

也許是她在會議室門外聽見了宋嵐和難民之間的交談,又或者是十七區冗長的犯罪歷史讓她不可避免沾染到了悲觀情緒。

而作為領導執法者的人,陸湘知道自己必須在所有同僚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堅定的一面。

如同一把足夠斬斷一切罪惡的利刃。

只有這樣,才能賦予跟隨她的人與罪惡相抗衡的勇氣與希望。

唯獨宋嵐,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能讓她不需要再繃緊神經。

那麽,接下來宋嵐又會如何回應自己呢?

說上一句安慰人的話語,又或者是繼續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事情都有兩面性。”

正當陸湘猶豫著要不要轉身離去時,宋嵐開口了,一改一貫的松懈和懶散,“你說替代柴可的人遲早會出現?這恐怕不假。但是,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也一定會出現,或許此時此刻,他就在某個你所看不到的地方,為了和你同樣的目標而默默努力著。”

陸湘一怔,因為她幾乎立刻想到了那個給她寄來匿名舉報信的人。

一位憂心忡忡的市民。

他們正是接收到了這封舉報信,才知道了萊納爾-博野耶夫的窩點。

事實上,如果沒有那封舉報信,他們根本無法從萊納爾手裏將這些人解救出來,而她和宋嵐此刻的對話也不會發生。

當他們行動之時,萊納爾和他的爪牙們未能形成任何有效的反抗,似乎在他們破門而入之前就已經被人制服了。

這似乎恰好符合了宋嵐的描述,他為困擾自己許久的問題,帶來了一個簡單卻又讓她意想不到的理由,因為面對犯罪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往往是更為復雜的利益糾紛。

陸湘有些好奇,那個隱姓埋名,只身與柴可集團鬥爭的人,此時此刻又在做些什麽呢?

“對了,我從難民那裏打聽到了在你們趕到之前,還有另一個人去拜訪了萊納爾。”

宋嵐趁著陸湘跑了神,把話題引入了正軌。

他點開了自己通過平板上《犯罪肖像生成小助手》制作出的形象,遞給了陸湘。

幫幫孩子!

至少幫忙把這個消息散播開來,讓福斯特家族知道他鞠躬盡瘁,曾經差一點就得手了。

陸湘仔細盯著屏幕看了半晌兒,皺起了眉頭,“用風衣來掩蓋體型,帽子遮住了頭發,臉上還戴著微笑的假面,面具還是很普通的節慶用品,到處都能買到。”

這肖像畫基本鎖定不了任何特征,只能辨認出這是一個男性。

甚至就連性別陸湘都不敢百分之百地確認,畢竟在一些案例中,女性犯罪者會通過一些小手段讓執法者錯誤地判斷她的性別,從而逃過調查。

這似乎也說明了,對方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偽裝和反偵察能力。

“好了。”

陸湘直接收走了平板,說道,“你可以繼續去研究救助者的精神內涵了。”

……

五分鐘之後,宋嵐回到了自己辦公桌前。

正當他打算仔細研究一下福斯特家族提到的“貨物”究竟跑哪兒去了的時候,整個科室卻突然沸騰了起來。

因為有個上廁所回來的哥們帶回來了一個重大的消息。

“檢查部的人又來了,一定又是為了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