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萊錫第七位國王蘭德斯·德·哈卡特的加冕儀式在整個奧斯頓大陸引起了軒然大波。

自艾洛依五世從驚愕的教皇手中自己拿起王冠加冕,那一標志性的事件表明宗教對奧斯頓大陸的影響力已先於奧斯頓大陸瓦解了。

分裂後的奧斯頓被七個國家分割占據,各個國家都有各自的制度,國王們隨心所欲,像隨性的孩子堆沙堡一樣對自己的國家隨意添加或者去掉什麽,但他們幾乎都沿襲了奧斯頓王國分裂之前的制度,宗教的力量早已如流沙般散落。

年輕得驚人的主教為比他年長了幾乎十歲的國王加冕,整個儀式在正式舉行之前已經傳遍萊錫,甚至傳到了其他國家。

兩百多年的時間足夠改變一切,也足夠大家養成新的習慣,大陸上的加冕儀式都沿襲了艾洛依五世的做法,國王們為自己加冕,這令國王們很滿意,也從未有誰試圖去恢復落後的倒退制度,主動將權利讓渡,那對手握大權的國王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的事的確發生了。

在眾人都懷疑那不過是個荒謬的傳言時,萊錫的國王在十月十二日那一天在王宮中接受了主教的加冕,整個儀式是完全復古式的,國王在長得看不到邊際的紅毯盡頭向主教單膝下跪,主教將王冠戴在國王的頭上,隨後遞上權杖,代表著蘭德斯·德·哈卡特這一位君主的權力由神聖的宗教賦予。

現場的畫師將這標志著宗教在奧斯頓大陸正式復興的一幕給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畫像上的主教高貴、威嚴、美麗,金子般的頭發,修長的體態,以及他溫柔祥和的神情都美極了,相比之下畫像上的國王顯得無足輕重,盡管穿著華麗,可他虔誠謙卑地低著頭顱,伸出手像孩子一樣從主教的手中祈求權杖。

這是畫師的聰慧之處,他準確無比地領略了國王和主教的意思,將這幅畫作創作得符合兩人的要求。

畫像的復制品在短時間內在奧斯頓大陸流行起來,打動人心的不僅僅只是畫師那絕佳的才華,更是畫中那所傳遞出的美好且鼓舞人心的東西。

宗教的力量只是散落了,並非消失。

在經歷了長達兩百年的分裂、混亂、戰爭、饑餓後,人們迫切地希望有什麽能來拯救他們,無論是上帝,還是革命黨。

*

“阿奇爾,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的兄弟,我們一塊兒經歷了一切,你多次救過我的命,我對你怎樣感激都不過分,”巴納特真誠地強調道,“可我沒法相信你那位尤金主教,對教廷人士的虛偽,我的認識要比你深刻得多。”

阿奇爾緊皺眉頭,他的臉上表現出忠誠堅毅的品格,“巴納特,尤金是個孤兒,你明白嗎?他沒有父母,生下來就被遺棄在修道院,他是個盲人,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可憐人,可他並不自怨自艾,他給予身邊一切人以幫助,我救過你的命,他也救過我的命,你把我當作兄弟,我也將他當作兄弟,巴納特,你不願意付出你的信任,他卻願意相信我,他在信上說了,只要你願意見他,他會選擇孤身前來。”

聽了阿奇爾的闡述,巴納特久久沒有說話,他是個高大強壯的中年男人,原本也是位貴族,當然後來沒落了,他受過教育,學繪畫、藝術、哲學等等,他同樣擅長馬術劍術,他一直都過著很標準的貴族式生活,直到他的人生發生了重大的變故,如今的他選擇向他曾經的生活發起挑戰。

巴納特聚集起了一幫人,他們號稱革命黨,其實也根本沒有什麽像樣的綱領,除了一小部分沒落貴族之外,這裏大多數都是農民,他們不在乎那些,只是的確已經活不下去了,即便是這樣松散的組織就已經讓萊錫的貴族們焦頭爛額了。

巴納特沉思了一會兒,道:“你應該知道這位主教為新國王完成了加冕。”

“我當然知道。”阿奇爾笑了笑,為自己曾經的玩伴感到光榮。

巴納特一眼就看出阿奇爾什麽都不懂,壓根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巴納特想算了,阿奇爾的頭腦根本也不適合去理解這些,他拍了拍阿奇爾的肩膀,“你告訴他,我願意見他,但不是他來見我,而是我去見他,我們既不在馬島會面,也不在莰斯堡,找一個中間的安全位置。”

“好的,沒問題,到時候我可以和你一塊兒去。”

“那再好不過了。”

阿奇爾轉身向外走,又回過身,“那位王子呢?怎麽辦?要帶上他嗎?或許那樣會更安全一些。”

“得了吧,”巴納特還是沒忍住對阿奇爾說了一部分的實話,“在新國王加冕的那一天,他就已經被放棄了,除了在我們這浪費口糧以外,他什麽都不是,對了,別再叫他去喂豬,他真實在是太蠢了,每次都掉進豬圈,豬看到他就害怕,讓他去清理廁所,大便不會驚叫著到處亂撞把一切都搞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