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六種羞恥(18)

拉斐爾盡情地享受著愛人的親吻。

瑪格麗塔的嘴唇與舌頭,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盡管和人類相似,卻在細節上處處都與眾不同。

就說最明顯的吧,她的舌頭完全就是一團軟糯的肉塊,和人類的扁平大相徑庭,並且她的舌頭中沒有作為支撐的軟骨。也就是說,她的舌頭可以曲張、拉伸、膨脹與收縮,更沒有粗糙的舌苔作為阻撓——沒有舌苔其實讓接吻缺少了很多樂趣,不過,瑪格麗塔對此也很有辦法,拉斐爾能清楚地體會到,她能讓舌面長出許多細小如茸毛般的觸須。

以及更多。那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她的嘴唇……總體上說還是和人類的嘴唇保持一致的。盡管拉斐爾對她能像蛇一樣無限地張開下頜、吞入比自身龐大數倍的東西毫不懷疑,但她並不打算這麽做。

很普通地,瑪格麗塔微微開啟嘴唇,用帶著紋理的唇面輕輕吸吮、摩擦他的,力道很輕微,幾乎不會讓拉斐爾感到刺痛,只是有些酸脹而已。

拉斐爾盡量不去考慮危險的內容,比如她是不是正渴望他的血肉,又或者她的體液是不是具有毒性,再或者她是否也有與眾不同的結合方式什麽的。

這是個可愛的吻。對一個非人來說,可愛程度尤甚。

她基本上是在忍耐著,不去嚼碎一顆內裏夾心外殼酥脆的糖果,只是小心地用舌頭去舔舐而已。拉斐爾簡直能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幅油畫,內容是一條巨蟒纏繞在食物上,不停地吐出蛇信去觸碰,用鱗片與肌肉去丈量,卻怎麽也不去把食物完全吞入腹中。

啊呀,那條蛇一定有著黑色的鱗片和黑色的眼睛吧?

拉斐爾在意識深處興致勃勃地思考著,要那種純凈如夢魘般的黑色,就像從最濃稠的黑暗中摘下來的那樣,但是,那種黑色又必須有絢爛的光彩作為點綴,一種“五彩斑斕的黑”。要什麽樣的礦石作為原料,才能調制出那樣絕美的黑色呢?也許該從昆蟲身上找找靈感,有些黑色的蝴蝶就有這那種曼妙的鱗粉,在陽光下,它們深黑的翅翼會泛起正午陽光下的水面般的波光,就是在色調上略有缺憾,不過,將成色極好的寶石磨碎後添加進顏料似乎能有不錯的效果……

“我是那條引誘你的蛇麽?”話語從瑪格麗塔的唇舌縫隙泄露出來,清晰得就像她並未同人親吻一樣,“我可不是那麽喜歡被視作毒蛇。我是說,它們連四肢都沒有——我可以接受任何數量的手腳,但不能接受這個數字是零。”

拉斐爾並不奇怪她能讀取他的思想,但他也並不刻意地控制自己的想法。不是說他沒試過,正是因為嘗試過,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控制自己的行為,在最為愚蠢和傲慢的人面前也保持謙遜和寬容,那已經用盡了他的忍耐力。他的心智是自由的,必須自由也只能自由。

他自由地想,你真正的肢體數量是零,對吧。

“……”

瑪格麗塔依然吻著他,但像個不滿的成年人一樣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情緒:她噘起了嘴唇。

並且用牙齒咬了拉斐爾一下,不太用力,既不會留下傷口也不會留下齒痕。不如說以她的牙齒構造,要麽就是完全以蠻力撕下一塊肉,要麽就留不下任何。

“和蛇還是不一樣的。”這個吻結束時瑪格麗塔說,“你見過在河面上飛舞的、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團黑霧的蟲群麽?我更像是那個樣子的。”

“聽起來不像是有性別的東西。”拉斐爾思考著,“不過,天使似乎也同樣沒有真正的性別,盡管一般來說我們都會將它們畫成纖長的少年或者豐腴的少女……”

“我們有。”瑪格麗塔回答,“但我們的性別是個相對概念。”

拉斐爾思考了很長時間。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性別,你知道,”瑪格麗塔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是可以直接問我的。”

拉斐爾不想問。不如說他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一個接近於真相的答案,因為難以面對才無法開口。不論瑪格麗塔給人的感受有多麽接近“女性”,或者說祂可能真的有很強烈的“女性”特質,毫無疑問,她本身對於自我的認知,是同“男性”相吻合的。

性別,拉斐爾倒是不在乎。拜托,藝術家裏放浪形骸、勇於嘗試的成員還少了嗎?本世三位最傑出的藝術家,在這方面都不清不白的,拉斐爾自己也不能說對雄渾的體魄、宏偉的骨骼和華美的肌肉毫無興趣。

大衛是多麽美麗!而美麗是無關乎性別的,美麗本身足以激發他們這類人的情欲。

瑪格麗塔的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她——他,足以讓一個人類的大腦認知錯亂。

可是拉斐爾一點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