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呂公子真是好口福啊!

“不是。”呂淩果斷搖頭,“這麽明顯的特征,你就算找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去看,都能認定是同個人的筆跡。要是有誤,我呂淩把名字倒寫三個月。”

蘇婼無言以對。

她在意的是他的本事麽?她在意的是遺書的真偽啊!

連呂淩都認定遺書是謝氏的親筆,那麽事實基本上就是這樣了。謝家與謀殺謝氏一案有關的嫌疑合理排除,蘇綬多年來不曾疑心謝氏的死也情有可原了。

可是到底這又有什麽理由呢?謝氏為什麽會留下這麽一封遺書?蘇婼這邊得到的訊息與蘇綬得到的訊息南轅北轍,謝氏像是變成了一個割裂的人,一方面堅強地活著,一切以撫育和保護兩個孩子為念,一方面她又留下那麽一封痛苦至極的絕筆遺書!

蘇婼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

追根究底到這個時候,她沒想到會遭遇到這樣的症結。

如果謝氏是有心尋死,她又還有什麽可查呢?

她被蘇綬冷落那麽多年,臨死前一天還死活都留不下丈夫,對一般人而言,這已經足夠成為自盡的理由了。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天衣無縫啊!

“水淌了。”

呂淩的聲音像從天外飛來,蘇婼猛地回神,才發現空了的杯子不知什麽時候被續上了水,而續上水的杯子在她兩手緊握之中,早已經傾斜。

她放了杯子,掏出絹子來擦拭濕了的雙手。看到桌面上那反射著太陽光的水漬,她猛地又把拳頭握緊起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我絕不相信!”

呂淩怔住。

“這絕不是真的!”蘇婼挺直了腰背,“就算字跡是真的,也不代表這張紙上的內容就是她的本意!”

她是在回答呂淩的話,但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是謝氏親生的,她從小就呆在母親身邊,謝氏的一切她都知道,她絕不相信謝氏會去尋短見!南郊河涵道石門的異常就是證據,那天夜裏蘇祈被人言語誘惑出去也是證據!她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謝氏最後在雨夜裏的話還每個字都留在她的腦海裏,那絕對不是一個即將尋死的女人的表現!

“你是不是碰到了什麽難處?”她這個樣子,呂淩要是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這半截紙上的內容有點奇怪,來自於哪裏?”

蘇婼把頭垂下去,又搖了搖頭。她堅信這裏頭有貓膩,但一時之間她又無法捋清楚。字是出自謝氏之手,難道就一定會是她的本意嗎?萬一她是處於無奈情境之下寫的呢?萬一是有人威逼她寫的呢?

但她同時也很清楚,與謝氏形影不離的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關於謝氏有可能受到脅迫的印象。她所知道的謝氏這一生,都還沒有任何地方流露過她可能還有來自於除了蘇綬的冷落以外的危機。

換句話說,即使她不相信這封遺書是謝氏的真心,她也沒有辦法證明這個結論。

而這些,她也是不可能跟呂淩說的。

對著一桌子的點心凝望片刻,她拿起一只春卷咬了一口,然後把頭擡起來,緩緩又笑了,無事人一樣執壺給對面斟滿了茶:“呂公子不關心關心令尊調任的事?也不擔心我是吹牛?”

呂淩看了她半天,把扇子收了,也拿了塊點心吃起來:“你就算是吹牛忽悠我,今兒這個忙我也還是會幫的。舉手之勞罷了。”

蘇婼揚唇:“但我要呂公子幫忙的卻不只是鑒筆跡,重要的是,我想呂公子替我保密今日之事。”

呂淩道:“我沒懂。”

“你也不用太懂,只用知道我不希望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就好了。”蘇婼把紙都塞回袖子裏,“至於令尊的事,我也不算吹牛。張閣老素有原則,我雖然沒有能力去他面前親自討來這個情面,但因為我了解張家,也許你們可以從某些方面爭取爭取。”

呂淩定睛:“哪方面?”

蘇婼胳膊肘支著桌子,上身前傾:“十多年前張閣老曾經收養過一個本族的稚兒,那稚兒因天生六指,他母親因家貧難以撫養,便怪責於這個孩子,對他百般虐待,後來張閣老便著人將他們接到了張家居住。

“那女人不愁衣食,總算好些了。但好景不長,那孩子約莫五歲時,因為去給患風寒的張閣老請安,不慎感染上了風寒病症,最後不治夭折。

“閣老一直為此心存愧疚,每年都要在那孩子夭折的夏至節氣裏親自上東郊青龍觀去住上一日,請上方圓十裏內有福氣的老者書寫百福經文為其超度。

“但近年來,總有人濫竽充數,明明喪妻喪子的人也冒稱是全福之人送字上去冒領銀錢,還有那全福的老人不願耗神寫字而請人代筆。張家雖然仆從如雲,但也難以有合適的人選替張閣老一一斟別。張閣老不願敷衍,只得親歷親為,導致往年一日就夠的行程,如今倒要花上兩日三日,大大占用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