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姐姐為什麽對你這麽兇?

“我問你話!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一個身世可憐又善良的小姑娘?你為什麽要這樣高高在上擺出一副大小姐姿態!”

蘇祈要瘋了,他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歹毒心腸!他還以為她多少會顧及他的感受,沒想到她變本加厲,把她給買下來當了丫鬟!這還不如把她送出去呢,至少他還可以追出去,想辦法給她一個安頓!

蘇婼聽得煩,身子支起來,說道:“我買不買她,跟你有什麽相幹?你這麽憤慨,她在周家呆了一年多,為周家夫婦當牛作馬,你怎麽不去救她出苦海?你口口聲聲說她良善,說她可憐,說她對你恩義有加,你為她做什麽了嗎?”

蘇祈噎住……

蘇婼放下手劄站起來,圍著他走了半圈,又冷哼道:“如果一個人所謂的回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那他的情義可真是比草紙還賤。”

蘇祈又窘又怒:“我不是沒想過,我只是還不知道能怎麽讓她離開過活!”

蘇婼揚唇:“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已經知道怎麽從我這兒把她帶走,並且也知道怎麽讓她在外頭好好過活了?”

蘇祈回不上話,剛才那一身怒氣沖沖,無形中又被她這幾句話給鎮壓得稀碎。

蘇婼陡然沉臉:“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明明沒什麽本事,偏偏還滿口仁義道德,成天只知道放空話的人,——出去!”

蘇祈面紅耳赤,再不願服栽,僅剩的一天體面也容不得他再呆下去了。

蘇婼翻了個白眼,又倚回了榻上。

因為蘇祈來得太突然,整個過程,另一頭房間裏整理衣裳的扶桑和木槿都沒敢出聲。等到人走屋靜,倆人對視了一眼,木槿先小聲說起來:“姑娘此番回來,對二爺是越發嚴厲了。”轉而她又道:“不過二爺也真是,從小到大就沒做過讓先太太和姑娘省心的事。”

扶桑睨她:“死丫頭都敢背後議論起主子來了,這些事是你能嚼的嗎?”

木槿壓聲:“我也只敢在你面前說,換了旁人,我非但不會說,聽到了還要掌他們的嘴呢!我只是心疼姑娘,老爺這樣的父親,眼瞧著是靠不住的,僅有一個親兄弟,又這麽樣的。說話間姑娘也到了出閣的年紀,去了夫家還得一切靠自己,唉。”

扶桑聽到這兒,不由得朝榻那頭看去,蘇婼還保持著斜臥的姿勢,手裏的書劄不知已換到了第幾份。

她收回目光,把散落的首飾都收拾好,又把衣裳疊放在蘇婼床頭,然後走過去,靠近喚了聲“姑娘”,蘇婼沒回應,她再走近些,才發現她在出神。

扶桑坐在杌子上,把散開的書劄一份份地收起,然後說道:“二爺雖是莽撞些,本心卻是好的,姑娘花些心思嚴加管教,將來總歸會上正道。當年他也還小,如果知道會那樣做,他必然也不會任性……”

蘇婼翻了個身,坐起來:“去打水來洗漱,我想歇了。”

扶桑余下的話噎在喉嚨裏。

蘇婼走到屋中,回頭一看,她已經出去,便又走回來,把那幾樣物件抱到了裏屋,坐在床上繼續將它們撫摸著。

除了笛子和發釵,這些書劄都是謝氏親筆記下的起居日常,前世她在奔回京師拿取謝氏遺物的時候,把這些也挑揀著帶在了身邊。此刻撫著紙上的字跡,她細微的動作就像是親手撫摸著那些塵封的往事。

打水這些事本不是扶桑的活兒,但蘇婼讓她出來,她還是出來了。蘇婼不想提及蘇祈,木槿說蘇婼對蘇祈嚴厲,其實作為謝氏離世那天夜裏,親身陪伴在蘇婼身邊的人來說,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蘇婼不對。

蘇祈被攆出來,冷風一吹,滿身沸騰的血液逐漸冷卻下來。蘇婼的話太尖銳了,他自以為的滿腔正義,結果在她幾句話面前不堪一擊,他慚愧得不得了,回房在床上悶頭躺了會兒,便讓洗墨打聽到阿吉住處,然後約上她到東邊小花園來,自己過去尋她。

進了園子,他就看到阿吉站在廊燈下,左顧右盼看著兩邊出入口。蘇祈喚了聲“阿吉”,她立刻看向這邊,並且跑了過來:“二爺!”

蘇祈看著她,眼眶都發酸了,問她:“你還好麽?住的習慣麽?夜裏睡著冷不冷?都是我害了你。”

“一點兒也不冷!木槿姐姐給我拿來了好厚好軟的棉被,褥子也鋪得厚厚的,可暖和啦。而且我還是跟木槿姐姐一間房,就我們兩個人住,屋裏什麽都有,還有燒水的小茶爐子。還時時有糕餅擺著,也餓不著。”

阿吉的聲音十分輕快。

要知道她在周家住的可是從柴房隔出的半間房,褥子用很多年了,厚一片薄一片的。現在住的條件,不,是所有方面,吃的穿的用的,見識的,沒有哪樣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