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 胎兒記憶·★

錢苗像是跟我們講累了,說完便要將打火機扔在地板上,我心頭一跳,正要往上撲,這時烏那格卻忽然說道:“你這麽恨,是因為安德瑞其實已經讓你想起來了吧?以前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接下來是一直做噩夢,還是根本沒法睡覺?”

錢苗的動作頓了頓,很快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懂什麽?那對狗男女把你帶走了,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麽日子。”

烏那格從我身後走了出來,臉色蒼白又冷靜,他在這一刻甚至不再發抖了,身上的鈴鐺全部安靜地垂著,聽不到一絲晃動,輕聲道:“我想知道,最後在那艘船上發生了什麽。”

“你還敢問我?”錢苗的臉猙獰起來。

烏那格淡淡道:“我師父殺頭羊都講究生死明白,既然你是因為我的父母要殺我,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那至少得讓我知道他們最後到底做了什麽,這世界上也只有我會好奇這件事,未來你也沒有別的機會可以說了。”

錢苗死死盯著烏那格,半晌卻是惡狠狠笑了起來,我看她的情緒開始出現波動,趁機仔細研究了一下兩旁玻璃的構造,最好的情況下就是我打碎玻璃直接將二人扔出去,相比於燒死在這艘船上,淹死可能還會稍微好受點。

錢苗笑了一會兒,竟然真的把打火機蓋子合上了,冷笑道:“那好,我就讓你死個明白。”

錢苗講起二十多年前的舊事,牙齒都咬得咯吱作響,在一片寂靜的船艙裏顯得無比清晰:“從小到大,老太婆給我用過無數次那個藥,希望我能想起來更多的東西,就為了還原她那個該死的妹妹的死因,有一次她還說,胎兒在母親子宮裏的時候也是有記憶的,但是只能被動地想起來,而如果我能把那些東西都記起來,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1995年春天,浙東東極島附近海域。

一艘小型漁船在夜色裏飄蕩在海面上,馬淮麗剛包好了一頓餃子,喊錢東來吃飯,這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裏頭的小家夥時不時就要踢他一腳,馬淮麗嘆了口氣:“小家夥還是要吃肉啊,光給喝湯不行,營養不夠。”

錢東無奈道:“現在也只有這點肉了,湊活先吃吧。”

兩人拮據地吃完了盤裏的餃子,又喝了點餃子湯,錢東收拾好本來早早要歇下,然而卻不想就在這時,馬淮麗卻突然在不遠處的海面上看到了一個東西,外表十分破敗,但絕不是什麽尋常該出現在海面上的東西。

那是一只飄蕩在海面上的小船,又或者說,是一艘救生筏。

馬淮麗叫來錢東,兩人拼命呼喊,小船裏的人終於有了反應,那是一對瘦骨嶙峋的男女,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而男人手裏則提著一個用遮雨布紮成的大包,兩人見到他們目光非常呆滯,一時間甚至說不出任何話來,也沒有什麽太多的動作。

馬淮麗和錢東立刻意識到這是一艘失事漁船的救生筏,趕忙將這一男一女連同孩子都救上船來。這兩人已經不知道在海面上漂了多久,上船時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清顏色,還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懷裏的孩子更是虛弱至極,只有微弱的呼吸,但也已經沒有力氣哭鬧了。

通過兩人斷斷續續的敘述,馬淮麗和錢東慢慢弄明白,他們名叫烏蘭和門德,是一艘失事漁船的幸存者,兩人在這之前已經在海面上漂了很久了,本來都已經快彈盡糧絕,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他們。

馬淮麗懷著孕,聽說烏蘭是在救生艇上早產的心疼不已,立刻提出要返航送他們上岸,順便她也該去衛生所準備生產了。當天晚上,為了照顧烏蘭和門德,馬淮麗在他們在本就狹窄的船艙裏辟出一塊地方給他們休息,第二天一早便開始往普陀走,前兩天一切都相安無事,但只有一件事始終讓馬淮麗覺得奇怪,那就是烏蘭和門德帶上船的那個包。

就連睡覺,兩人都要緊緊地抱著這個包,有時甚至連孩子哭鬧都不管,馬淮麗懷著孕,對氣味尤為敏感,自從兩人上了船,每次踏入船艙,她都能隱隱聞到一股腥臭味,這個味道不會是來自烏蘭和門德或者孩子,只有可能是那個包。

返程的第三天,馬淮麗實在好奇,趁著烏蘭和門德去甲板上哄孩子,她偷偷將那個包裹拉開了一角,一股撲面而來的臭味差點叫她直接當場吐出來。馬淮麗在黑暗的包裹內部看到一只已經腐爛了大半的手,當即給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同肚子也開始劇痛起來。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錢東還有烏蘭門德夫婦,而這時馬淮麗卻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在劇痛下早產,誕下一個女孩兒後就昏了過去,聞訊而來的錢東手忙腳輪地給妻子剪斷臍帶,一回頭才發現門德和烏蘭都還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著地上馬淮麗生產時留下的血跡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