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晚趙琪回來見到青娥生病,心疼不已,床頭床尾地伺候。

他見馮俊成送來吃食,心中得意,暗道大魚上鉤,卻不敢在這個時機表露,於是越發討好青娥,連著三天在家伺候她,沒再去寶局。

只是這三天裏馮俊成竟半點表示也無,趙琪如何知道馮俊成已下決心斬斷邪念,還以為是自己在家他不敢登門,後來又過去幾日,酒鋪照常開門做生意,也不見王斑上門買酒。

等望春和逢秋到鋪子裏來,青娥信口問起,才知道小少爺這段日子正忙著應付書院,甚至和老夫人起誓,春闈之前都不會再出去胡混。

“你信麽?”望春喜盈盈搡搡逢秋,對青娥道:“我家少爺那個脾性,我可再清楚不過,他的那些甜言蜜語,拿出來哄老夫人最管用,也不知將來娶了少奶奶要怎麽欺哄人家呢!不過也虧得他願意哄老祖宗高興,我們兩個才好跑出來偷懶。”

逢秋輕輕拍她手背,“別當著青娥瞎說,少爺的事也是我們兩個好挑嘴的?”

青娥正打酒,勾過碎發到耳後,“你家少爺也不在這兒,說說就說說嘛,我整天待在這鋪子裏,要沒人和我說話講講故事,只怕就快生毛了。”

逢秋笑道:“生毛做什麽,生個孩兒嘛,不就熱鬧起來了?我和望春成日四處張羅,是熱鬧,可要叫你過我們的日子,保管你一天都堅持不下來。”

青娥擦擦櫃台遮掩過去,“想生就能生?沒那麽容易。”

望春壓低聲量湊上來調侃她,“瞧你說的,要個孩兒還不容易?叫你家琪哥夜裏早點回來不就行了?”

青娥丟開抹布,假嗔道:“逢秋姐姐,你還不管管她!”

三人笑作一團,這幾日逢秋和望春兩人總來酒鋪光顧,青娥也大致弄清每天這個時辰,馮俊成都會到馮家老夫人院裏請安,逢秋望春要想偷懶,就趁著這個時候。

正說笑,青娥眼梢瞥見門口人影,陡然噤聲。

門外來了四個青皮,笑嘻嘻朝青娥擡了擡下巴。

為首的那人臉朝外吐口痰,邁進鋪裏四下環顧,“這兒是趙琪的酒鋪?”

青娥避開不答,堆笑招呼,“幾位爺想喝點什麽酒?”

“都有什麽酒啊?”

為首那人看見了除青娥外的兩人,打趣道:“唷,這還有兩個小娘們,趙琪這兒到底是個什麽神仙寶地?”

望春性子直,這附近又靠近自家南門,大著膽子道:“你們這是來買酒的還是來找事的?要不買酒就出去,別在這兒找罵。”

“還是個辣子。”那幾人不怒反笑,笑得前仰後合,越發惡心瘆人。

青娥匆匆將望春逢秋護在身後,背過手朝她們擺了擺,叫她們走後院小門出去。

逢秋扒著她掌心,小聲問:“那你呢?”

青娥壓低聲量,轉身輕送二人後背,往內院推,“你們先走吧,人多了才要吵起來,我來應付。只幫我聽著些,真出事,喊幾個人來。”

望春逢秋兩個也是頭一回見如此粗鄙之人,扭頭再看那幾人一眼,只覺他們長得像堆成群結隊的猢猻,領頭那個笑得好生猥獕,將她們臉都嚇白,趕忙從後院跑出去。

等跑到馮府角門口了,望春問:“你說青娥認識那幫人嗎?她真能應付?”

逢秋一把拉她進馮府,“當然不認識,還不到門房叫幾個哥兒去看著點!我找老夫人回稟!”

“…噯,噯!”

二人分完工,各自跑遠去,她們這兩個大丫鬟是老夫人跟前長起來的,和半個女兒沒兩樣,換別人可不敢如此冒失地跑到老夫人跟前告狀。

老夫人聽說過青娥,中秋才吃過她送來的花雕,提起拐杖不慌不忙,“那就叫門房的人去看看,別真是遇上無賴了。南門那兒的哥兒呢?見到這種事早就該攔下的,怎麽還任人在府門外滋事。”

望春心有余悸,憤憤道:“那幫不中用的,準是跑哪兒賭錢玩牌去了。”

老夫人朝望春招招手,叫她到身畔來,“好了好了,你就安生等著門房回稟。”言訖,右手邊的人影突然一動,老夫人驚愕問:“俊成,你站起來做什麽?”

馮俊成魂不守舍地支吾,“有東西落在書院裏,我去拿回來。”

“什麽東西不能叫王斑去拿?”

“王斑也去。”

誰還拉得住他,馮俊成提膝出門,王斑趕緊跟隨,小聲道:“門房的人已經去了,少爺您就別跑這趟了。”

“我看一眼。”

馮俊成放心不下,從角門出府,隔老遠就聽見酒缸爆裂的脆響,和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

酒鋪裏,青娥看著一地的瓷片和酒液,心疼得滴血,“你們這是做什麽?大路朝天,為何偏要在這兒找不痛快!”

“我痛快啊。”

那青皮獰笑著朝青娥走過去,“就是不知大嫂能否行個方便,賞我個更痛快的。”他看向身旁兄弟,“趙琪這狗娘養的,艷福是真不淺,這娘們放哪不是個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