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捉奸

酒過三巡,絲竹漸歇,中秋宴逐漸到了尾聲。

主位上的延和帝早就不見了人影,這也是慣例,皇帝飲過一巡便會離開,好讓臣子們開懷暢飲。

沈如海今夜喝了不少,跟幾個同僚道過別後,便準備起身回住所。

行至長廊上時,正好遇上迎面走來的沈茹。

“你們那邊……也散了?”

沈如海打了個酒嗝,看見沈葭的侍女辛夷居然也在,不由問道:“沈葭呢?怎麽沒看見她?”

辛夷一言難盡。

自從沈葭偷溜出偏殿後,她就暗中注意著沈茹的行動,只等她一旦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便上前去阻攔,誰知一向不喜熱鬧的沈茹,這回卻是沒有提前離席,直到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過來宣布宴席結束,她這才起身。

辛夷這下也沒了攔住她的借口,畢竟宴會都結束了,再賴在這裏像什麽話。

她只能起身跟在沈茹身後,而沈茹對此,居然什麽都沒說,就好像知道她是沈葭派來監視她的人。

沈茹上前,輕輕攙扶著沈如海:“妹妹回去了,父親,您喝醉了,女兒扶您四處走走,散散酒氣如何?”

沈如海正有此意,父女二人並肩同行,出了廣寒殿。

今夜是中秋,皓月當空,銀霜滿地,瓊華島上種了木樨,香飄十裏,夜風驅散了身上酒氣,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沈如海擡頭望月,不由詩興大發,吟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沈茹道:“張若虛一生中僅有兩首詩存世,僅這一篇《春江花月夜》,便讓他千古留名,竟成大家。不過,所有的詠月詩裏,女兒倒更偏愛蘇子的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蘇詞一貫以豪邁清雄著稱,這首《水調歌頭》,卻飄逸靈動,富含哲理,疑似九天仙人所作。”

沈如海笑道:“你娘在世時,也常吟誦蘇子的詞,說東坡先生的詞,猶如靈丹妙露,吟之令人齒頰留香。為父與她初識,便是在杭州西湖上,她持洞簫立於船頭,為父扣舷而歌,她隨之相和。”

沈茹微微一笑:“‘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今日雖不是七月望,此處也並非赤壁,但不遠處有太液池,父親可願同女兒遊湖賞月,共效古人之樂事?”

沈如海本就是個風雅至極的人,聽聞此提議,欣然同意。

走出沒多遠,卻碰上帝後一行人,正在園中賞石。

瓊華島以金人所移艮嶽太湖石而壘成,島上奇石林立,重巒疊翠,每五步一景,十步一觀,令人目不暇接。

行過禮後,延和帝讓他們平身,笑問:“沈卿,欲往何處去?”

沈如海也笑著答:“回聖上,今夜是中秋佳節,小女適才提議去湖上賞月。”

“臨舟望月,確實是樁雅事,看來沈卿也是個風雅之人。”

延和帝點點頭,偏頭笑問:“皇後,不如咱們也去湊一湊這熱鬧?”

上官皇後道:“臣妾一切都聽皇上的。”

延和帝便看向沈如海:“沈卿,不會嫌朕和皇後太多余,攪了你們父女二人的雅興罷?”

沈如海急忙道:“聖上說的哪裏話?臣求之不得。”

延和帝便點頭:“那走罷。”

他看了沈茹一眼,見她面有豫色,似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便問:“沈卿,這是你的長女?”

“回聖上,是。”

“可曾許了人家?”

“三年前與翰林侍讀陳適定下了婚約,因她娘過世,她要守孝,便將婚期推遲至今。”

“陳允南啊,”延和帝笑著打量沈茹一眼,道:“才子佳人,倒也是一樁良配。”

“謝聖上美言。”

沈茹默默地低頭隨行,不發一言。

行過一座臨水小橋,延和帝忽發感慨:“沈卿好福氣,兩個女兒,一個嫻靜如嬌花照水,一個靈動活潑如兔,想必家中門檻都要被提親人踏破了,說到此,怎麽沒見你家小女兒?”

沈如海聽聞此言,默默腹誹,阿茹都算了,沈葭算什麽“福氣”?成日淘氣、惹是生非,不給他添亂就不錯了。

雖是這麽想,但他知道皇上不知為什麽對沈葭青眼有加,便不敢說出口,只恭敬答道:“回聖上,小女先行回去了。”

“哦。”

延和帝思索著要怎麽將話題往沈葭的婚事上引,他已做好為她和懷鈺賜婚的打算,腹稿還沒打完,聽見兩道驚呼。

“陳公子!”

沈茹和辛夷幾乎一前一後地出聲。

陳適跪倒在地:“微臣陳適,叩見皇上、皇後娘娘。”

“平身,”延和帝笑道,“北京地面邪,說曹操曹操到,允南,朕跟沈卿方才正說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