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結束了室外活動,兩位老師跟帶小雞崽似的,要領著一群活蹦亂跳的小朋友回教室。小朋友們自覺得按照高低個,排成兩排,彼此牽著手。班主任魏佳在前面帶路,林奢譯便守在尾巴尖上,防止有調皮的小朋友掉隊。

他們走左邊的側路,回教學樓。

路過施妤時。

施妤沖知遙揮了揮手。

知遙眼睛一亮,也沖施妤揮了揮。

她手裏還拿著搖鈴,這一揮,晃得搖鈴也“叮叮當”的響。

魏佳回頭,比了個“噓聲”:“其他班還在上課,我們要安靜哦。”

但就有個小胖墩不聽話,他聽魏老師說要安靜,驟然出列,一邊哐哐搖鈴,一邊跑調地唱:“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其他小朋友趕忙湊上熱鬧,也跟著搖晃鈴鐺,七嘴八舌地接:“叮叮當,叮叮當,我們唱歌多快樂,生活多歡暢!”

說不聽,魏佳幹脆帶領大家小步跑起來,爭取盡快回教室去。

一眾亂糟糟的搖鈴小隊從施妤面前經過後,施妤跟被洗腦了似的,腦海裏還在反復地回蕩著這首歌。

施妤看一眼綴在隊伍尾端的林奢譯,他認真負責地,正看顧著跑起來的小朋友們不要摔跤,留給她了一個倉促背影。

太吵了,太吵了。

施妤被吵得揉了揉額頭。唇角帶著笑,她也往幼兒園正門走去,一邊走著,不由地也哼起了這首歡快兒歌。

施妤這次來得早。

她站在幼兒園的指定位置,便排在了接崽兒大軍的最前端。

再等上一會兒,五點半,幼兒園的大鐵門準點打開。一個老師從裏面走出來,向日葵一班的實習老師林奢譯,正和為首的施妤打個照面。

沒隔多久,兩人又是見面了。

林奢譯臉上還有沒褪去的殘紅,不太明顯,有點白裏透紅的意味。他一出門,正看見施妤,條件反射地先別開了視線。然後他視線強行調轉回來,臉色又紅了點,試圖公事公辦地問:“接送證帶了嗎?”

施妤把證件給他。

林奢譯接過來,看一眼,還回去。

慌亂中,他其實沒看清接送證上面的具體內容。等把證件還了回去,他才想起:證件應該是陽霽的,施妤要用,他合該再多給她要一份代接送證明。

但他反應遲了半拍。

他只好繼續故作淡定地,朝著教室裏喊一句:“遙遙的家長來接了。”

林奢譯微偏過了頭。

施妤近距離地,便看他露出的一截脖頸。

他比她記憶裏要消瘦太多太多,微微敞的領口,冷白色的鎖骨,伶仃分明。

以前的話,怎麽也是有薄薄一層嫩肉的。

那次他被林叔叔揍慘了,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她家。他縮在門後,哀哀地求她,讓他暫時躲一躲。

喝醉了酒的暴躁男人猛踹了一腳房門。

林奢譯蜷地更厲害,頭也埋進了手臂裏。

施妤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坐沙發上。

她翻找到醫藥箱,要給他上藥。她剝開被抽裂了的上衣,露出他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淤痕。

藥水塗在傷口上。

林奢譯咬緊了唇,哆哆嗦嗦地,但他怕門外的男人聽見,不敢哭出聲,拼命掉眼淚。啪嗒啪嗒地,流也流不完。

施妤哄他:“別哭了,別哭了。”

她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就湊到他尚殘留著五指印的頸側,找塊還白的地兒,親了一口。她稍用了點力,在他冷白嫩生的皮膚上也親出了一小片微紅的痕跡。

林奢譯呆住。

施妤問:“疼嗎?”

他不覺得疼,跟他爸比起來,她的動作簡直太輕太細了。但他看施妤關心他的眼神,他莫名地覺得疼起來,被她親過的脖子疼,他心臟一抽一抽地疼得要爆/炸了般。於是他點頭:“疼。”

施妤隨口捏了句話,哄他:“疼就代表我愛你。”

林奢譯的皮膚白,他平日裏話說得多點,臉紅,之後他也常紅著臉跟她討吻。親過嘴,他微偏了頭,烏黑的細軟發絲,露出冷白色的一段脖頸,他撒嬌地讓她再親他一口。親得用力一點,疼了,代表她也愛他,很愛他,最最愛他。

施妤心裏其實是遺憾的。

她並不想兩人最後落得那般決絕、決裂的結局。

念及過往,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但她還沒嘆完,林奢譯聞聲擡手,緩慢地歸攏起了自個微敞的衣領。他動作慢,但是攏得嚴實,啥也看不見,一絲絲寒風從縫裏都吹不進去那種。

他許是攏得太緊了,呼吸也不自在。

沒一會兒,他臉色不受控制地又泛起了紅,一點也藏不住。

每逢下午五點半,幼兒園門前便擠滿了要接孩子的家長們。

此時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施妤在順利地接到了知遙之後,熟練地把小姑娘抱起來,摟在懷中,一點點地逆著人群往外走。她有心在知遙面前誇誇自個,道:“姨姨今天是不是來得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