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林奢譯卻借著她的力道,重新回到她面前,用力地,迷戀般地抱緊了她。他劫後余生,把自己的生命都交到她的手裏:“你舍不得我受傷,對不對?”

舍得嗎?

至少那時的施妤,是不舍得的。

於是林奢譯愈發地守在她身邊,借照顧之名,限制著她所有的一切。

在學校裏,她開始有意無意地避著他。

回到家中,他偏執地要守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入睡,她拒絕不能。然後在第二天一早,她發現自己被鎖在了臥室裏。

施妤哄他把門打開。

林奢譯的腦袋猛地磕在門板上,“哐”的一聲。他隔著一道門,認真地跟她解釋:“把你放出去,你就會去見其他人。”

施妤耐著性子說:“乖一點,把門打開。”

“……”

“至少把臥室門打開,”施妤絞盡腦汁,想到一個理由,“至少讓我見你。”

“你想見我,那又為什麽躲著我?”林奢譯也開始懷疑起來,不停地追問:“看不到我的時候,你真的會想我嗎?”

施妤應該說想的。

但她猶豫了,沒有回答。

那一天,施妤平白曠了一整天的課,她看著窗外的夕陽一寸寸落下去,夜色降臨,籠罩了所有的一切。

林奢譯給她做了飯,她沒有吃。

他惶恐地抓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施妤一點點地,把手了抽出來。

林奢譯知道害怕了,他立刻瑟縮地哭,跟她道歉。

他哭得很慘,哀求她不要不理他。

他的臉頰是冷白色,眼睫被打了濕,更顯得眼眶和眼尾發紅,一片氤氳蕩開的潮紅,仿佛心臟被刺傷了的無力、和脆弱感。

林奢譯依然執拗地跟在施妤的身邊。

“他猶如不自量力的一條雜種狗,守在施妤的腿邊,無時無刻地警惕著,試圖咬傷所有無辜的路人。”那人譏諷道。

活動室裏響起一陣心照不宣的悶笑。

施妤讓他不要再說了。

那人得出一個結論:“你應該趕緊擺脫掉他。”

施妤擔心林奢譯聽見,會進一步刺激到他。

但那天晚上,林奢譯臨時去幫她買點東西,直至她社團活動結束,他也都沒有再回來。他不知去了哪裏。甚至當施妤先行回了家,客廳的燈熄著,家裏並沒有人。

施妤等林奢譯回來。

她決定要和他商量,她跟他保證:不會有過分的舉動和言辭,他能不能不要再跟她去社團活動了。

林奢譯不懂聲樂,他只會靠在角落裏,安靜地,盯著施妤看。他在看向除了施妤以外的其他人時,淺褐色的眼瞳裏像是留不住任何活動的影像。沉沉地,像在看死物。

他讓社團裏的大家,都感到很不自在。

施妤糾結地把話講給林奢譯聽。

林奢譯的額發很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剛回家,站在門前聽完了施妤的話。他語調輕松地說:“好。”

施妤猜測他是有在笑的。

林奢譯還說:“我先去洗個澡。”

他隨手把書包丟在門口的儲物櫃上,走過客廳,沒有停留,按亮了洗漱間的燈。他在潔白的開關上,印下一個帶血的五指印。他盯著那血跡,輕笑了下,伸手抹去了。

沒有抹幹凈,抹得一片紅糊。

施妤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把開關上的血跡擦幹凈了。

她以為是林奢譯又受傷了。

但第二天,她聽說了學校有同學被打的事。那人被打斷了兩根肋骨,硬生生地敲斷了腿,慘叫聲響徹整條街道,引來了路人報警。

施妤不敢去想這是不是林奢譯做得。

她嘗試著與周圍人保持距離,可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束縛,和更血腥殘忍的傷害。直至她下定決心,與他決裂,徹底分開。

施妤將這一切都歸咎於酗酒家暴的林爸。

她時常能聽見隔壁傳來男人醉醺醺的瘋狂叫罵,其中夾雜著猛砸東西的聲音,林媽媽受傷的哭泣,和連連哀求。大抵是他從小到大,給林奢譯留下了無數的童年陰影,癲狂、暴力,極差的表率。

但林奢譯從沒碰過酒就是了。

*

施妤為了維護自個“不是把人拉黑了導致接不到電話和消息,而真得是因為工作太忙了來不及看手機”的借口,她點開那條短信,活動下被凍僵的手指,她也裝模作樣地回復了消息:好的,真得非常感謝您。工作太忙了,一時忘了時間,我現在就趕過去。

發送。

已送達。

然後她頂著寒風,在幼兒園門前哆哆嗦嗦的,繼續等待。反復地扒拉了幾次被風吹得淩亂的長發,施妤估算著,大概她看到消息,匆忙從公司趕來,也就這個時間了。

她才再次撥通了林奢譯的電話。

響了三聲,電話被人接起來。

施妤搶占“彼此不熟”的高地,搶先道:“您好,請問是知遙的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