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峽谷藏兵,推窗望月

“三叔祖,咱們的埋伏做得如此粗糙,一線刀峽是公認的險地,山峰之上也不太好藏人,只要小心一點,就能被看破,這又有什麽用呢?”

崔伯玉一邊看著崔虎臣在一線刀峽出口處布下八門金鎖陣,心中滿是不解。

“本來就是讓靖海王發現的。”

崔虎臣白須飄飄,似笑非笑。

嘆了一口氣,不但沒有解答自家族孫的疑惑,反而問道:“伯玉,事前,你能想到平王殿下以四萬騎征戰十萬奔狼騎能得全勝嗎?”

不等崔伯玉回答,崔虎臣自顧自搖頭說道:“老夫也不能,此戰事前,老夫做過最大膽的預設,就是兩敗俱傷,最多慘勝。自古以來,以弱勝強,其實不是真的形勢反轉,而是那弱的一方之中,定然有著極大的優勢,而世人發現不了。

但是,此戰開局,無論是士卒精銳度,還是數量,平王殿下所率領的四萬騎都是落在下風。

甚至,就算是高手突襲的層面上,對方有著杜蘭神師這位老牌天榜大宗師,怎麽算計,都是極其難啃的骨頭。

但偏偏,他就是勝了,勝得幹脆利落。

不但陣斬杜蘭神師,徹底打崩萬獸吞天陣,追得宇文召、宇文昊兩叔侄屁滾尿流……更離譜的是,以四萬對十萬,他只折損了不到五千騎。

若是事前,誰會相信,咱們那位平王殿下,會打出如此神跡般的一戰出來,簡直是很不合理啊。”

想到當初自己在香谷縣,迫於形勢,與陳平立下賭約,最後不但把一郡二府輸了出去,把整個崔家也輸了出去。

事後雖然崔虎臣自問從不後悔,自己是做出了對整個崔氏都最是有利的選擇,從而最大限度的保全了整個家族。

但是,經過數次家族內部的“反叛”,承受著數千上萬族人的不理解指責,還有暗地裏咒罵著自己老糊塗的聲音,說千年世家就此毀於一旦,罵自己是家族的罪人。

崔虎臣多多少少有些頭疼。

晚上臨睡那會,總是免不了就著月色多喝兩杯,仔細的思考著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若是當初,沒有避開與陳平的戰陣交鋒,也不曾在香谷縣進行引蛇出洞的計劃,把軍陣交鋒變為高手對決,而是一直坐鎮中軍,一路平推,形勢是不是就再也不一樣呢?”

這個問題注定已經不會再有答案。

就算是崔虎臣徹底告誡自己,日後無論任何情況,都得一心一意,切忌首鼠兩端,如此方能不給崔家惹禍,保住這千年傳承。

但夜深人靜之時,他還是免不了會汗流浹背。

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選錯了。

是不是真的如那些族人所說,自己就是家族的罪人?

這種種繁雜心念,直到今日看到陳平提四萬騎,擺七星北鬥陣,一步跨進運陣四境“天地境”,牽引無邊天地元氣,三倍增幅騎士戰力,把宇文召的萬獸吞天陣打了個落花流水……

看到這一幕,看到興慶府四萬青騎摧枯拉朽般一路橫掃。

崔虎臣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其實沒選錯。

若是當初仍在軍中,不曾布下殺局,賭那一場,很可能,今日的宇文召和杜蘭神師的結局,就是崔家的結局。

人生就是這樣,總有著許許多多的選擇。

有時候,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每一天都有人在上演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千古恨事。

自己選擇過了,現在,就輪到靖海王來選。

“是啊,誰又會想得到,平王殿下不但橫掃十萬奔狼騎,更是只分出一萬精騎追殺,剩下三萬精騎,早早的就下馬歇息,養精蓄銳,仍然保持著極強的戰力呢?”

崔伯玉此時稱呼陳平為平王殿下,再不是那般別扭。

他知道,此戰過後,江南形勢大變。

有著全滅十萬北周狼騎的功績,在百姓心中,在江南數萬萬子民眼中,那一位,必將加冕為王。

這一次,不是朝廷分封,也不是血脈世襲。

而是百姓打心眼裏的認可。

他不為王,誰是王?

尤其是在北面神州談北周而色變的當口,陳平這一戰的影響可謂極其深遠。

四面八方那見狼騎就逃,畏敵如虎的一些風氣,也會得到一些扭轉。

就算只有鋤頭鐵耙,就算只有牙齒指甲,也總有人膽敢沖上前去,咬上一口胡虜肉,吞上一啖胡虜血。

永遠也不會出現,一個胡人趕得滿村滿城百姓逃跑的情景。

文淵谷一戰,不僅僅只是一場騎兵對決,是兩個民一族,兩種文化的優劣對比。

讓許許多多的百姓都覺醒過來。

其實,自己很強。

這就是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