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未慮勝,先慮敗

“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看到矮瘦漢子臉上的笑容,陳平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

“敝人唐三兩,渾號鐵鷂子。這位是追魂手呂喜,田兄弟此次任務過後,拜過香堂,就是同門兄弟。大家福禍與共,倒是不必見外了。”

唐三兩指了指身邊的高竹杆漢子,笑意盈盈的說道。

不得不說,如果忽略掉身形和長相的話,陳平幾乎以為是常三思當面。

這位,竟然把那位常副香主的言談舉止學了個七成,甚至連那面上的狐狸笑,也不例外。

“失敬,失敬。”

陳平目光微微一凜,知道這兩人是誰了。

左斷手這些日子在外打探,倒也不是全無收獲。

除了一些眾所周知的大路消息,比如,如今是大離王朝,北周入侵,邊關告急。

興慶府上任知府染病告老,新任知府赴任,途經大河遇襲,如今生死未知。

靖海王單人獨劍,出海迎戰跨海夷人,與東夷劍豪“分海刀”決戰海潮之上……陣斬敵酋,威名大盛。

沿海各州各府,全都彈冠相慶。

還有,最大的事件,就是三千北周奔狼騎,借道南下……追在逃亡流民身後,血腥殺戮,劍指陪都、興慶一帶……卻被神秘高手一人一琴,阻擋在斷魂峽谷,兵鋒受阻。

至於玉京告急,被圍三月,四處狼煙,反賊烽起,大離王朝搖搖欲墜這事,已經不是新聞。

皇城之中的事情,百姓聽過就忘。但是,對於靖海王以及斷魂谷神秘人,不論在朝在野,多數人是佩服的。

對於掙紮在求生線上的乞丐五人組,這些消息,卻未免離得太遠了些,反倒是對左斷手所探聽出來七色堂一些隱秘消息有些感興趣。

也因此,對青字堂比較活躍的一些高手,就有所了解。

鐵鷂子唐三兩和追魂手呂喜兩人,並不是沒什麽名氣的普通弟子。

至少,在青字香堂管轄的幾條街道,這兩位的名聲,比起閻老大要強上許多。地位也要高上許多。

他們的名聲之所以比較大,不單是因為實力要強不少。

最主要的原因,這兩人是副香主常三思的親信……

聽說是從孤兒開始,就被常三思收養教習著長大,是嫡系。

所以,他們的意見,基本上可以看做是那位狐狸副香主的意見。

這時無端端的就派下任務,定然是有著蹊蹺……

“那就多勞二位關照了。”

陳平轉頭淡淡看了花臉兒、左斷手一眼,又道:“既然是出任務,自然是要正式一點,穿著短褂總是有點不妥。兩位稍等,待我換身衣服。”

“田兄弟自便。”

陳平進了屋,取出青布長衣,穿在身上……倒不是真的換什麽衣服。

他再講究,也不會在此時多此一舉,而是多做一點準備。

從床底下摸出手弩,調好弦,上好箭……

五指穿針引錢,飛速把小巧弩機綁在左腕之上,這是以防萬一。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對於所謂的“任務”,再怎麽高估其中風險都不為過。

知人知面不知心。

按理來說,常三思不至於這麽快就沖著自己下手,完全沒必要。

但人與人的想法,並不相通……未慮勝,先慮敗。以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進事。這種觀念已經深深的刻在陳平的骨子裏。

凡事多準備一手,肯定是沒錯的。

“你們幾人好好看家,我去去就回。”

再出來時,陳平已是長身玉立,青袍飄飄,好一派英俊公子氣度。

唐三兩和呂喜兩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即使同為男人,都有些移不開眼睛。

心道一個臭乞丐,弄成花樓鏢客般模樣。

莫非,他是把自己當成鴨子了,想要少奮鬥許多年?

倒是花臉兒,眼神在陳平那寬大左袖上面掃過,心裏有數,重重點了點頭。

事前曾經約好,某一天,一旦需要動用小型連弩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是生死關頭。

他們幾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好東西,立即趕往第二個據點……

這裏不能再住了。

寧願估算錯誤,也不能存有僥幸心理。

花臉兒記得很牢。

至於眼前這事,到底是真任務,還是假任務,對方是試探?還是真的有心提攜一把,想讓他們拜入香堂?這些不重要。

……

馬車緩緩前行。

唐三兩親自在前趕車,呂喜就坐在陳平的身邊。

看上去,幾人就像是踏青一般,全無半點緊張感。

但陳平卻能感應到。

這兩人其實是處於外松內緊的狀態。

神態看起來很舒緩,實際上,卻早就調勻呼吸,筋骨微微崩緊,保持著一定的興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