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幫手

中原釋道兩家,近乎一夜間放棄了千百年來的芥蒂,共同聚首於西北黃沙遍地的大漠,當中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足夠被當做活神仙膜拜的人物,而能使喚動他們的人,自然也只有當今天子了。

倘若平日這些人聚在一起,少不得一通寒暄問候,聊至興起說不準還要席地而坐探討一番道理佛法,可今日所有人都沒了那份閑情雅致,因為王柄權跟他們講過,此次對敵的乃是一尊可滅世的大妖。

眾人早上便等在這裏,直至晌午都不見天子蒞臨,起初他們對這事還半信半疑,認為對方有些小題大做了,可當見識到那位於大漠東方的巨大黑色龍卷後,就又都沉默了。

一群人三三兩兩分散開,或閉目養神,或誦念經文,在場皆是得道高人,彼此間就算不認識也聽說過對方的名號,故而並沒有過多好奇。

唯獨一人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瞧瞧那個,一刻也不消停,興許是受不了這群和尚道士的沉默,便同身旁女僧人聊起天來:

“月餅,這些家夥都是什麽人啊,怎麽瞧著有點眼熟?”

被問話的女僧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都是修為高深的得道之人。”

“我知道是混道上的,我想問你他們姓甚名誰。”

“出家本無家,何來姓名一說?”

“你這丫頭誠心的是不,這還沒上年紀就一口寺中老和尚故弄玄虛的腔調了?”

聽聞此話,月餅白了他一眼,後者自覺失言,連忙四下打量一圈,發現那幾個老和尚還在參禪,連氣息都沒出現絲毫變化。

“乖乖,還真都是得道高人,師兄從哪淘來的這樣一群家夥?”樸問嘴上依舊沒個把門的。

月餅怕他口無遮攔再生出什麽事端,緩緩開口:

“那邊那位,是叢摩院主持,凈空活佛,由佛轉金剛,一身剛猛功夫。”

樸問聞言轉頭望去,只瞧見一個高大厚實背影,合著原來是老熟人啊,剛想上去打聲招呼,就聽月餅繼續說道:

“他旁邊那位,是慧明活佛,佛法高深,三十年前曾代表中原前去西赤論佛,贏過了當時西赤第一僧。”

樸問聞言仔細打量起那位四十出頭的和尚,掰著指頭算了會兒,疑惑道:

“月餅,你該不會是記錯了吧,三十年前,他那時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說到此處,樸問突然停頓一下,而後一拍大腿,聲音大到讓一旁打坐的老和尚都破了功:

“他是寒井寺的小師叔!?當年可全靠他指點迷津咱們才能找到雲隱寺,沒想到這些年過去都長這麽大了,不行,我得過去打聲招呼,算了,還是直接給他磕一個吧。”

“能不能消停點?”

月餅眉頭微皺,她從一開始就認出了凈空與慧明,三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出家人講求六根清凈,樸問卻擺明了要擾人清靜。

……

這時剛剛被打擾到的老和尚誦念一聲佛號,上前主動搭話道:

“施主知恩圖報,是難得的好事。”

樸問趕忙還禮,“不知師傅尊姓大名?”

“貧僧戒空。”老和尚並未在“姓名”一說上咬文嚼字。

月餅面露了然,施禮道:“原來是戒空大師,久仰大名。”

此話並非隨口客套,戒空是在場唯一一個不是活佛轉世的僧人,他自認資質愚鈍,比不了那些生來便注定要成佛的人,故而舍棄端坐佛堂誦念經文,轉頭下山苦修助人,這些年憑著過人的醫術留下了不輸活佛的好名聲。

西域女法王尚未飛升前,曾在京城往西某處小寺短住過幾天,據傳那裏的和尚鐘情於她,求而不得故削發為僧,那癡情的僧人便是眼下的戒空和尚。

王柄權同他僅有數面之緣,當初踏足寺廟便覺著其不簡單,此次浩劫當前,本著多叫幾個幫手的原則知會了一聲,不想他還真就千裏迢迢趕過來了。

……

一旁幾位道家真人也都本著濟世為懷前來助陣,朝廷設有欽天監,其內任職的大多來自全真、正一等道家派別,派別內又分積善、符箓、丹鼎、占驗等,不一而足。

此次前來助陣都是各派中的翹楚,當中龍虎現任掌教趙丹玄,本可在十年前飛升,但龍虎天師素來有“飛升前為天下斬一禍患”的傳統。

如今中原有王柄權這個仙人坐鎮,哪有邪祟敢作怪,於是此事便一拖再拖。

重陽宮派出一位最近在道統和江湖皆聲名鵲起的後輩,姓賀名新郎,名字怪異了些,卻無人敢嘲笑這位初出茅廬便以背後木劍斬殺惡蛟的少年。

少年十八九歲的年紀,劍眉星目,英氣勃發,因常年修習道法,儒、釋、道三教圓通,識心見性,故少了許多同齡人的傲氣,銳氣內斂之下,愈發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