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劍

鳴鴻刀的威名，葉劍早有耳聞，今日得見，一眼便認了出來。

老人一輩子用劍悟劍，劍心已趨近圓滿，自然不會被一把傳聞中的寶刀亂了心生，況且在他心中，世上千萬聲名赫赫的兵器，都不及當日那女子以陪嫁發簪換來的一柄“黛眉”。

葉劍腳步挪動，再次刺出一劍，羅天擡刀擋下，反手劈出一刀，他身後的羅刹渾身散發著煞氣，同樣一刀落下。

周圍那些人早就顧不得認誰為主的事了，一個個跑得老遠，伸直了脖子看著這場不遇的大戰。

見刀鋒即將落下，老者並未硬抗，閃身躲了過去，這一刀落空直接劈在地面上，整個唐門山莊都為之一震，待煙塵散去，一道鴻溝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這一刀的威勢，葉劍也不由面露凝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件上好的神兵，確實能為武者增色不少。

老者強行壓下心頭震撼，緩緩閉上雙目，如今他離劍聖僅有一線之隔，已經能隱約感知到一些事，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接下來，恐怕就只剩一次機會了。

……

羅天心中對老人生出些許欽佩，也想過將對方招至麾下，可此等驚世之人，一旦戴上鐐銬，再好的劍法也會失了神韻，事到如今，唯有殺死他，才是對其最大的敬意。

想到這裏，羅天便不再隱藏實力，眼中隱隱透出紅芒，手中鳴鴻刀意更勝之前，連同他身後的羅刹，也愈發凝實起來，周身氣息森然，墨綠到發黑的鬼氣如同實質。

整個唐門上空漸漸聚集其一片黑雲，這黑雲並非是烏雲，而是如同怨氣一般的東西，其內不時傳出各種聲音——哭泣、咒罵、哀嚎、呻吟、低語……

在場人聽到這些如同從地獄傳出的聲音，都不由渾身發涼，汗毛站立。

葉劍睜開眼，目光深邃，仿佛一把入了鞘的劍，他平靜掃視眾人一眼，目光在經過洪毛時，多停留了片刻，雙目隱隱透出笑意。

老者最後才看向羅天，眼中精光一閃，入鞘之劍猛然出鞘。

……

老者腳下一點，隨即身形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幾乎在同時，羅天也沒了蹤影。

四周不時傳出兵器碰撞聲，卻始終看不到人，在場僅有為數不多幾個人可以依稀看到一抹又一抹殘影，大概只過了三息時間，碰撞聲戛然而止，一個人影自半空落下，重重撞在一座演武台上。

半空中，另外一人緩緩落地，此刻的他披頭散發，右臂還不斷有血液滲出，鮮血在流過赤紅刀身時，一點點被魔刀吸收。

羅天不去管這些細枝末節，緩步來到滿身是血的老者身前，淡淡道：

“可惜了，終究沒有入聖。”

說罷，高高舉起手中鳴鴻就要刺下。

……

少年洪毛自剛才跟葉老頭對視時，就隱隱察覺到不妙，此刻見狀一個箭步沖上，護在老者身前，擡起頭道：

“老羅，你執意要如此？”

漢子沉默不語，少年繼續道：

“我知道攔不住你，但你記住，若我們今天死在這，師父一定會替我們報仇，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劍客。”

羅天嘴角扯動一下，頭一次以傲然的語氣說道：

“仙人不出，羅某一人可殺穿整個江湖。”

言罷，手中魔刀猛然落下。

“唉……”

生死一線間，自虛無中突然響起一聲嘆息。

羅天動作猛然一滯，身形連連後撤，就在他撤離的一瞬間，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把飛劍直直插進地面。

劍長三尺，劍柄鮮紅，紅意甚至遠勝羅天手中的鳴鴻刀。

一個模糊身影在長劍旁慢慢浮現，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羅天心頭一驚：

“當年張老天師飛升前，以法劍千裏斬殺魔頭，最後被其重傷逃跑，想必就是閣下吧。”

羅天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他冷冷說道：

“你是何人？”

那身影並未回答，而是回頭看了少年以及將死的老者，淡淡道：

“吾乃天上天下第一劍仙。”

說罷，插在一旁的長劍再度飛起，直直朝羅天而去。

……

洪毛與葉劍看到這一幕，都不由有些呆愣，這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正是本該在幾千裏外的王柄權。

對方那一句“第一劍仙”，直接讓老者有些下不來台。

葉劍此時臉色緩和了許多，他搖搖頭苦笑一下，當真是長江後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當年在林子裏被自己追殺的小子，此刻竟在彈指間就逼退了一個魔頭。

大家同樣以劍仙自居，自己這個劍仙未免顯得太不值錢了些。

王柄權靜靜站在那，身影時隱時現，面容更是模糊不清，若非熟人，定然無法將他與那個半吊子王爺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