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老道理

王柄權重新走進賭坊,大搖大擺來到正跪在地上打哆嗦的胖子面前,蹲下身來,戲謔道:

“剛才你在本王面前自稱什麽來著?”

小胡子完全沒了剛才的囂張勁頭,支支吾吾半天,最後直接磕起頭來,口中不住重復著“王爺饒命”。

王柄權望著眼前這個頭如搗蒜的家夥,臉上笑意漸消,冷冷道:

“擡起頭來。”

“小人不敢。”

小胡子話音剛落,只聽“啪”地一聲脆響,王柄權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中年胖子肉體凡胎,哪裏經受得住這一下,整個人差點飛出去不說,後槽牙還折了兩顆。

胖子捂著迅速腫起的臉頰,嘴角的鮮血都顧不得擦,急忙又跪下一個勁磕頭。

“真沒意思。”

對於這種人,王柄權向來不會心慈手軟,他站起身拍拍手,朝一旁京扈衛吩咐道:

“將這群賭徒拉到大街上,每人打頓板子,至於這個胖子,送到衙門,該怎麽處置怎麽處置。”

“是!”

兩名京扈衛走上前,將還在求饒的胖子直接拖了出去,在場其余人聽著對方的哀嚎,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一個個像待宰的母雞,老老實實跪在原地。

……

來到屋外,順帝略帶怪異地盯著這位皇弟,王柄權被看煩了,脫口而出道:

“我有不是俏奶娘,你總盯著我幹什麽?”

“你不提這事,朕倒還忘了,若不是當日你往我身上潑臟水,朕也不至於到現在還被天下百姓詬病。

話說回來,你再怎麽也是王爺,若是看這些賭坊礙眼,隨口跟京扈衛說一下,自然大把人搶著幫你清理,犯得著親自來跑一趟?”

隨著文扶鼎一事塵埃落定,順帝對王柄權的耐心似乎增加了不少,若放在以往,這種小事他斷然不會過問。

王柄權雙手枕在腦後,邊向外走邊說道:

“前幾日,我在京中街邊遇到個賣身葬母的女孩,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躲在父母懷裏撒嬌,可她卻被逼到露宿街頭。

見那孩子可憐,我便舍了些銀子,並詢問了一下她家裏的狀況,原來她的父親嗜賭成性,不但將房子田地輸了個幹凈,最後連老婆都給輸了出去。

孩子的母親不堪受辱,吊死在了城外大樹上,當爹的卻依舊待在賭坊裏,從白天賭到晚上,剩下一個孩子孤苦無依,只能自己想辦法埋葬母親。”

王柄權說到這,扭頭看向順帝:

“你平日久居深宮,可曾想過,這一切,是否真就那麽理所當然?老有所依幼有所養,這到底是百姓自己的事情,還是你這個君王該盡的義務?”

王柄權說完,二人已經到了主街之上,街道上熙熙攘攘,熱鬧一片,順帝揮手屏退了跟隨的侍衛,跟隨王柄權向一處小巷中走去。

“陛下是個好皇帝,在看到京城繁華的同時,也會通過奏折體恤萬民。

折子是死的,而人是活的,真正的民間疾苦,就藏在這些看不見的地方。”

王柄權說完,指向一個靠墻而坐衣衫襤褸的老者,淡淡道:

“他的獨子在中都城一役戰死,本該得到一筆不菲的撫恤金,可到手後卻只有幾錢,僅夠為兒子準備一口薄木棺材。

之後的事也不用我多說了吧,到處申冤無門,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想告禦狀,可想見咱們的陛下,豈是那麽容易?”

王柄權似笑非笑看了順帝一眼,走上前,從袖中取出一塊散碎銀子,丟進老人身前的破碗中,後者感恩戴德,說不盡的淒涼。

順帝一路靜靜聽著對方講述,出奇地沒有回嘴開脫,二人繼續前進,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破爛院落外。

……

院子內,一群身著補丁的流民聚在一起,眼巴巴望著鍋裏比清水稠不了多少的稀粥。

“他們有的是田地被占的百姓,有的是受天災所累的農夫,甚至當中還有幾個傷殘退下的士卒,王朝各地隨處可見他們的身影。

兩廣一代,甚至興起了幾股由流民組成的幫派,當地官員稱他們為刁民亂民,可若是有田可耕有錢可賺,誰又願意去當流民?

說來也可笑,那些官員口中的亂民,不過是報團取暖的可憐人,聚在一起也是為了在討飯時不受人欺負。

我知道你有你的謀劃,想要先處置好朝中那群老狐狸,但吏治之瘀乃是三十多年的累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疏通地。

民為水君為舟這類道理,在剛讀書那會父皇就已經告訴咱們了,可那舟依舊是舟,高高在上,水也依舊是水,在下面承托著,多一點少一點都無傷大雅。”

王柄權平靜說完,朝滿是流民的院中走去,裏面幾人看到他,皆面露喜色,紛紛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