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真相

禦書房內,腰間佩劍進宮的王柄權負手而立,氣勢反要壓對面天子一頭。

一旁的潘子騫不明所以,只得靜觀其變。

三人沉默許久,順帝率先開口:

“王柄權,若給不了你一個完美答復,你當真要殺了朕不成?”

王柄權靜靜看著對方,並未答話。

對面男子怒目相視,許久過後嘆息一聲,說道:

“周玄同臨走前解散了整個暗衛,朕手上的諜子數量有限,僅能查到對方是東罕第一殺手,名燕離,號思桐。

大概一年前,他在北突皇宮大鬧一場,想要刺殺小王子巴特爾,最終失敗逃回東罕,不知為何這次又要對你下手。”

王柄權沉默片刻,冷冷道:

“我憑什麽信你?”

順帝臉上怒意加深,“你可以不信朕,也可以現在就一劍殺了朕。”

說罷直接兩手一張,擺出一副等死的架勢。

一旁的潘子騫都看傻眼了,合著剛剛王柄權說的“運氣好可以今天就把你爹放出來”,是這麽個意思。

等了半天都沒見著對方有動手的意思,順帝重新放下雙手,看向潘子騫:

“潘郡王,你爹如今就在天牢,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潘子騫聞言面色微變,但還是行禮謝恩出了房間。

屋內一下子剩下勢如仇敵的兄弟二人,王柄權皺眉開口:

“為何對一個沒落藩王下手?”

順帝面色平淡道:

“朕做事,還輪不著向你匯報。”

“呵,你總算有點九五之尊的樣子了。”

王柄權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物,拍在龍案上,“暗衛給你,放了潘元正,算給我個面子。”

順帝怒極反笑,“王柄權,你可曾給過我面子?朕當初是抓了你不假,可執意要殺你的是文扶鼎,朕從來就不虧欠你什麽。”

“三番兩次派人殺我的不是你?先有賴頭和尚,後有葉劍,好一個不虧欠!”王柄權面露冷笑。

順帝努力抑制住怒氣,說道:

“葉劍確實是我派去殺你的,但賴頭和尚與我無關,是父皇。”

“父皇?”王柄權腦中馬上浮現出聖恩帝的身影。

不能……吧?

這時,一個輕柔身影從屏風後走出,聶映雪一襲潔白長裙,看向王柄權,輕聲開口道:

“當日就連我也差點死在那座亂石山,事後我曾問過球……陛下,此事確不是他所為,不論你信不信。”

王柄權微微皺眉,虎毒不食子,當爹的難道想玩死自己這個兒子嗎?

想到這王柄權又遲疑了……似乎之前不是沒玩過。

正在他思索之際,順帝說出一句讓他更震驚的話:“我謀反,也是得到了父皇的默許。”

……

十年前,亦是禦書房內,聖恩帝發絲還未見白,王柄德也還連王爺都不是。

父子二人盤膝坐於蒲團上,中間是一張棋桌。

此時正值寒冬,屋內火爐燒得旺盛,聖恩帝提起爐上滋滋冒氣的水壺,為雙方各自倒滿一杯。

“德兒,這步棋你覺得當如何走?”聖恩帝面帶笑意,溫聲開口。

王柄德對於這位父皇一直心存敬畏,敬大過畏,他思索片刻後答道:

“回父皇,白棋已是死棋一片,而白棋之死,恰恰死在落子過多,致使很多要緊位置都被無用之子占據,若想勝,除非去掉這些白子,否則無力回天。”

聖恩帝點點頭,看向窗外飄雪,緩緩道:

“如今的朝堂,就如同這棋盤,太多無用之子站著位置,反而使得整局棋死氣沉沉,若想盤活,非大刀闊斧整頓一番不可。

前些日子權兒和朕提起,說是整個朝廷已經爛到根了,朕這才猛然發覺,這些年光顧著棋局了,完全沒注意到棋子已經臟到快分不清黑白了。

權兒有能耐,就是太過貪玩,看他那樣子,八成是不會願意繼任大統了。

朕年輕時也是一樣,賢兒剛出生,我便走南闖北,對京城的事不管不問,讓一個女人去獨自承擔這一切,她該恨我。

朕有愧於他們,因此就算權兒不去當這個皇帝,朕也會將皇位傳給老大。”

聖恩帝說到此處,再度轉頭看向對面的二皇子,“德兒,你會不會怪朕偏心?”

王柄德低下頭,語氣恭敬道:

“父皇的一切抉擇,都是為了王朝的將來,德兒毫無怨言。”

聖恩帝笑笑,“你就是太過正經,少了些老大的平易近人,不過也好,這樣一來,清理起那些臟亂的棋子,也不需要留什麽情面。”

王柄德先是一愣,隨即擡起頭來,滿臉震驚。

聖恩帝沒去與這個兒子對視,扭頭繼續看向窗外,淡淡說道:

“只是這事,別在老大活著的時候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