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夢

京城最近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是前任安北王潘元正被打入天牢,具體緣由外界不得而知,只知道是當今陛下親自下的旨,沒有絲毫緩和的余地,就連許多朝中大臣都不清楚詳細情況。

第二件就是這屆恩科的主考官人選已定,是曾名噪一時的駙馬連黎連唱白。

幾年前朝堂內外都對他寄予厚望,可其最後竟選擇入贅皇家。雖然當時受盡非議,但這次突然入仕,讓許多人開始猜測他這些年是否一直在韜光養晦,甚至不少江南士子說他是“急流勇退”,該是當代讀書人之典範。

要知道,當初最是貶低連黎的,便是這幫身為同鄉的江南士子,如今見其有了東山再起的跡象,就又趕忙轉變話風,將其奉為年輕人的表率,真算是將“見風使舵”四字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至於這最後一件事,則是當今天子的婚事。

宮中傳出消息,順帝準備策立皇後,只是這女子既非豪門千金,也不是某位顯宦家的女眷,而是一名女捕頭。

堂堂一國之君要立一名捕頭為後,不說王朝歷史,就算翻遍整個中原歷史也沒這先例,即便那女子出身四大神捕,卻仍是地位底下,與一朝天子門不當戶不對。

民間對這事也多有議論,順帝自然不會理會這些聲音,直接將這個燙手任務交給了禮部,禮部官員將祖制翻了又翻,仍是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最後又翻了一遍史書,才在裏面找到“聶姓出自姜姓,得姓始祖姜子牙”一句,於是就給這位未來國母編了一個“姜太公旁支”的身份,也算是身出名門了。

……

禦書房內,聶映雪正眉眼含笑地看著一封折子,待她從頭到尾看完後,終於忍不住笑道:

“禮部這幫官員竟給我安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姜太公做先祖,也是難為他們了。”

案幾後方的順帝似乎早就習慣了女子無傷大雅的戲謔,依舊低頭批閱著奏折。

“對了,你打算如何處置潘元正?”

女子擺弄了會手中的折子,突然問道。

王柄德停下手中朱筆,擡頭說道:

“當然是按照約定殺了他,怎麽,你有別的看法?”

女子若有所思道:

“路馮一個北元舊臣,非要和一個落魄藩王過不去,你就不覺著這裏面有什麽蹊蹺?”

順帝放下手中毛筆,將面前的折子合上,開口道:

“據路馮所說,當年潘屹第一個踏入皇宮,然後當著他的面殺了許多路家人,潘老將軍早已逝世,父債子償,所以才要潘元正來抵命。”

聶映雪手指有規律地敲擊著奏折,過了一會開口道:

“若是這樣,殺了身為郡王的潘子騫豈不是更好?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才算報復得徹底。”

聶映雪說完,便發現對方正怔怔地看著自己,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道:

“怎麽了?”

“我在想,以後還是不要得罪你的好。”

“……”

倉促準備了半個月後,科舉考試如約而至。

京城中的恩科,只可稱作鄉試,即便得了第一,也並非狀元,而是解元。

通過鄉試後就可算作舉人,之後還要到京城參加會試,會試之後還有殿試,最終由當今九五之尊確定三甲人選。

鄉試在各個省都設有考場,一般在當地貢院進行,考生無論出身寒門還是來自望族,都免不了九天六夜的折磨,前後連續經歷三場考試,才算完成任務。

為防止舞弊,考場外會有專人進行檢查,一是防止有人攜帶小抄,二是確定是否本人參考,檢查之嚴格,甚至會要求考生褪去衣物。

可即便如此,每次鄉試仍會揪出不少舞弊之人,至於剩下人當中是否有僥幸糊弄過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貢院答題是一件既枯燥又艱苦的事情,每人一個號舍兩塊木板,寬敞程度比好點的牢房都不如,而且三天兩夜的吃喝拉撒都要在裏面進行。

運氣好的碰到隔壁吃燒雞,興許還能聞聞味,運氣不好碰到隔壁屁多的,也是能聞聞味。

不過這些困難和金榜題名比起來,就不算什麽了,十年寒窗都經歷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之所以這麽多讀書人選擇赴京趕考,是因為京城的貢院條件較其他地方要好上一些,雖然還是一個不大的單間,但至少每天都有一頓熱乎飯,不必苦哈哈地在那啃幹糧。

今年恩科提前,恰好趕上最炎熱的時候,開考後剛到第二天,整個考場就已經開始彌漫起一股汗臭,個別考生已經顧不得讀書人的形象,開始光著膀子答卷。

駙馬連黎作為今年的主考官,十分體恤考生不易,畢竟他當初也是這麽過來的,於是命手下搬來一些冰塊為考生降溫,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分發一次井水,這才沒讓這些讀書人客死異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