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分別

十月初十,小雨,雲隱寺閉門謝客一天,寺中大小僧人一大清早就齊聚在大雄寶殿。

在響過一百零八次鐘聲後,法號戒癡的老方丈親自操刀,要為寺中再添兩顆光頭。

老主持年愈九十,卻仍是耳聰目明,雖然站立有些費勁,但下手極穩,沒有絲毫抖動。

樸問很快便剃度完畢,照了照鏡子後,摸著光頭一個勁傻樂。

輪到月餅時,老主持僅是象征性地剃下一縷秀發,就停下了動作。

“這……完事了?”樸問滿臉驚訝。

老主持點點頭,“心意到了就行了。”

“那我這怎麽算?”樸問指了指自己的頭頂。

“算你倒黴,哈哈哈……”

即便氣氛莊重,王柄權仍舊笑出了聲。

“要不師兄你和我一起?”

樸問心有不甘,非要拖一個人下水。

只是他這話剛說出口,就發現對方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

“我有一個這麽好看的老婆,為毛要和你這個光棍一起出家?”

“……”樸問欲哭無淚。

此時出家儀式仍未完成,只見老方丈取出一串烏黑發亮的佛珠,親手戴在了小姑娘脖子上。

“這時老衲的師父,也就是上任活佛留下的。”老方丈徐徐開口。

小姑娘聞言面露肅穆,將右手輕輕放在佛珠之上。

就在這時,羅漢殿的降龍尊者像突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金光幾乎覆蓋了整座寺廟。

緊接著,天邊響起裊裊梵音,烏雲瞬間退卻,露出霞光萬丈。

眾人呆愣看向天際,卻見一只造型古怪的飛禽身披霞光,由西而來,盤旋天際,發出似鶴又似鷹的啼叫。

靈鷲西來,正應了羅漢殿牌匾之上的讖語。

寺中大小僧眾齊刷刷雙手合十,跪倒在地,老方丈眼中流露出無比激動。

這一日,中原再填一位活佛。

……

雲隱寺往西北三百裏,一個身著錦斕袈裟的小和尚,原本正低頭向西而行,此刻也被靈鷲的啼叫聲吸引,擡起頭來,靜靜望著這異像。

……

雲隱寺再出一位活佛的消息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本就香火鼎盛的雲隱寺如今更熱鬧了,已經達到了近乎摩肩接踵的地步。

王柄權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擠到大雄寶殿,所幸來此參拜的都是虔誠信徒,並未出現之前那般被人捏屁股揩油的情況。

看守後院的和尚一眼便認出這位年輕人,沒有詢問就直接放行了。

許是一路走來受了不少熏陶,王柄權難得朝對方施了個佛禮,對方見狀還以一禮。

經過幾天的誦經禮佛,月餅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不但再沒出現過昏迷的情況,而且就連胳膊上的蓮花也有重新恢復鮮紅的征兆。

王柄權原本不是什麽信佛之人,對於佛陀轉世一說,更是心中存疑,但自從幾日前看到漫天霞光後,便改變了想法。

普天之下無奇不有,說不定西天之上還真有一座雷音寺。

……

熟門熟路來到一座禪房外,王柄權輕輕敲響房門,一個年輕和尚打開了禪房門,面露疑惑。

王柄權先是探頭探腦往禪房裏看了一眼,然後詢問到:“月餅活佛可在?”

年輕和尚面露無奈,“師兄,你想進來就光明正大進來就行了,不必跟做賊一樣。”

開門者正是樸問。

“那哪成,月餅活佛身份高貴,我這一介凡夫俗子,怎能還像當初那樣,把她當成尋常的小丫頭。

現在想想之前自己的言行,實在惶恐難安,生怕哪天一道天雷劈下,將我這個有眼無珠的家夥當場劈死。”

王柄權滿臉正色,極其誠懇。

“哼,存心損我是吧?”

不知何時,小丫頭出現在了樸問身後,蹙眉看向門外的王柄權。

“呀,月餅活佛。”

王柄權故作驚訝,表情極其浮誇。

“都說了我有法號……算了,有屁快放。”

小姑娘明顯有些不耐煩。

王柄權聞言撓撓頭,正色道:

“額……你們也知道,這次離京已有大半月了,京城那邊始終心裏有些放不下。

再者我也想順道去五哥那裏一趟,中途應該也要耽誤些時日。

所以今天是來和你們道別的。”

說到此處,王柄權內心也難免泛起不舍,大家一路走來,打打鬧鬧,雖說沒少拌嘴,但同樣也共患難過,要說沒感情就純屬有些自欺欺人了。

對面二人顯然也是如此,在聽聞對方要離開的消息後,眼神也不免黯淡些許,只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良久後,樸問終於開口:

“師兄,一路保重,我就不送了。”

小姑娘猶豫片刻後,也開口道:

“這一路,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