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小叫花子

這位身負重傷的男子被救後,昏睡了三天才蘇醒。

楚休得到他醒來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對其進行了問詢,以防是王朝奸細。

負傷男子自稱文將,是王朝的讀書人,被仇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投身進入攔江。

在被問及是什麽仇怨時,面色蒼白的文將眼神不自覺猙獰起來,咬牙切齒說到:

“奪妻之恨。”

自始至終保有警惕的楚休內心有了結果,不論這男子之前言語是否為真,當下的神情是作不得假的。

楚休也是大仇未報,如今從對方的語氣中,分明聽出了幾分熟悉感。

文將在楚休營中,休養了將近一個月。

或許是同病相憐,這一段時間,兩個身份懸殊的男人,竟成為了朋友。

文將不知楚休的真實身份,楚休亦是如此。

但即便這樣,也沒有影響到他們一同對月飲酒,一同在江邊笑罵各自的王。

這一夜,一身長衫的文將第一次同對方講起了自己的過往,講起了自己在中原遭遇的種種。

沒有懷才不遇的苦悶,也沒有棋錯一招的遺憾,有的只是一個輸得徹徹底底的謀士,以及不得不親眼看著心愛姑娘被霸占的無奈。

這讓一直將對方當成普通書生的楚休不禁有些咋舌,暗道以對方的身份,若不去摻和那宮闈當中的事,斷然不會淪落至此。

但事實無常萬般不由人,作為東罕王子的他,深有體會。

楚休起初還笑話對方哭哭啼啼,堂堂大丈夫,為一個女子折了腰。

可輪到他時,卻比對方哭得還要厲害。

趁著酒勁,他講起了自己的身世,講起了自己已故的母親,講起了難產而死的妻子,最後說到了自己那遭了無妄之災的兒子。

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楚休,哪裏還有半點東罕王子的樣子。

罵完哭完舒坦了,便開始笑。

兩個身懷奪妻之恨殺子之仇的男人,在這皓月之下,荒唐地結為了兄弟。

……

臨近珍建府前,一向著裝大膽的楚裏夏換了身衣服。

她將身上屬於東罕的裘衣脫下,換上了中原這邊的衣裳。

衣服談不上多華貴,反而顯得有些粗劣,但就是這樣一身材料做工都不考究的衣服,居然使得她少了許多嫵媚,多了幾分溫婉。

與她同行的手下,在見到她的這副著裝後,第一次主動開了口:

“公主,現在還沒到京城,你大可不必……”

楚裏夏卻是眼神平靜道:

“倒也無所謂了,從我踏入中原起,就已經不是什麽公主了,之所以一直穿著那身裘衣,也不過是我性子倔強而已。

師父說得對,我跟我爹一樣,明明結果都注定了,卻偏要撲棱翅膀掙紮一番。”

在提及這位師父時,楚裏夏平靜的神情中露出一絲溫柔,師父算無遺策,或許這次,真的可以找到哥哥。

那名手下沒再說什麽,在給馬匹喂過一些水後,幾人重新朝珍建府進發。

……

王柄權等人則要早半天進入珍建府。

如今已是入夜,晚上的珍建府與其他州府差別並不大,不算是王朝數一數二規模的城池內,有著一些老套而不過時的娛樂場所。

大抵是些青樓、酒肆、夜市之類的場所,除此之外,想要尋個聽曲的地方都難。

這點與京城有很大區別,京城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有舞龍舞獅,甚至偶爾還會有一些諸如戲法馬戲一類的稀罕玩意。

王柄權雖不好出門走動,但偶爾實在無聊,也會帶上小春子偷溜出去湊個熱鬧。

年輕那時不明白,只覺得自己隱藏極好,可以不被宮衛發現,直到後來一次與聖恩帝飲酒時才知道,自己每一次出宮,其實都會被記錄在冊,然後被遞交到皇帝書桌前。

現在想來,看似只有小春子陪同的外出,暗處不定藏了幾名死士暗衛呢,甚至中途幫自己擋了幾次災也說不定。

但這些年輕時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傻傻地以為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想到此處,王柄權輕嘆一聲。

一旁的嚴榮榮注意到他的嘆息,輕聲問到:

“怎麽了?”

“餓了。”

“……那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王柄權笑著點點頭,眼中因回憶產生的一絲傷感也隨之消失。

……

楚裏夏一行人擦黑進了城,他們這支奇怪的隊伍不免會引來回頭,不過所幸來此的東罕商人並不少,加上天黑得快,很快就沒人在意到他們的奇怪著裝了。

楚裏夏牽馬前行,剛進城門口便被一個叫花子擋住了去路。

“這位姑娘,施舍點銀子吧。”

來人是個十五六的少年,長得白白凈凈,只可惜身上破破爛爛,味道也並不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