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粉衣戲子

聶梅講完,整個小屋也隨之安靜下來,只聽得碳爐之上的水壺仍在嘶嘶作響。

鐘滿江打開爐門,將炭火攪動一番後,這才開口詢問道:

“如此說來,映雪就是海棠仙子的女兒?”

聶梅點了點頭,重新為自己和對方滿上一杯茶水,繼而開口道:

“當初我在回京的路上聽到消息,蘇德烈已經被派往南方,參與鎮壓起義軍了。等我剛抵達京師後,又傳來了他戰死的消息。當時正值戰亂,胡人的勢力被一削再削,已經是朝不保夕了,哪裏還有空去管一個采花賊,所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後幾年,我一直在四處打探陳四的行蹤,雖然當初他身負重傷,但我一直隱隱有種感覺,覺得他沒死。

可搜尋了幾年都無果後,我也就漸漸放棄了,就算找到又如何,只不過是讓映雪平添一些痛苦而已。”

鐘滿江聞言也是唏噓不已,他總算明白了聶梅這些年的苦衷。

“他在哪?”

沉默片刻,聶梅打破寧靜。既然平靜的生活已經被攪擾,那就必須要快刀斬亂麻,早早做一個了結。

“據探子回報,現如今他極有可能在京城之內的戲院。”

……

那時的京城,僅有一座戲院,便是廣寒樓。

說來也巧,廣寒樓建立之初就是一座戲院。

後來戲園子倒閉,改成了酒館,再後來,酒館也倒了,被路小仙買去,又改回了戲院,頗有些風水輪流轉的味道。

不過倒也邪乎,這廣寒樓的老板,個頂個的倒黴,若不是這次路小仙有王柄權幫襯,廣寒樓怕是又要倒閉了。

……

話扯遠了,單說聶梅聽到陳四極有可能藏身與戲院後,原本平靜的臉上抑制不住的浮現出殺意,他與陳四的恩怨,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鐘滿江見聶梅這番表情,有些擔憂地開口:“聶老哥,要不這次你還是不要出面了,由我來處理,如何?”

聶梅明白鐘滿江的意思,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捕快規矩繁多,其中一條便是行動前嚴禁帶有個人恩怨,否則很容易因為個人的一時沖動,導致行動失敗。

聶梅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殺氣,他知道鐘滿江說得不錯,若是他參與其中,難免不會橫生枝節。

“好,一定要將此人抓捕歸案,繩之以法!”最終,他的理智戰勝了沖動。

“放心,此事交給我了!”

鐘滿江也不由地松了口氣,若是聶梅執意要去,他自然不會攔,雖然這有違規矩,但為了兄弟,就算霍出性命又何妨。

見天色已經不早了,鐘滿江起身告辭,他還要回去召集人手,制定抓捕方案,誰也不知道狡猾的陳四會不會提前嗅到危機。

在門口送走鐘滿江,聶梅面色凝重的望向屋外的雪景,這一夜,注定不會安定了。

是夜,鐘滿江帶著十幾號人來到了廣寒樓外,此時烏雲蔽月,廣寒樓內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點燈。

“稟大人,阿力不見了。”

一個手下急匆匆地走過來,湊到鐘滿江身邊小聲地說到。

“怎麽會不見了?”鐘滿江皺眉問道,阿力是他派來盯梢的。

“屬下也不知,下午他還在的。”這名手下顯然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這時自遠處傳來了打更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接著就是“邦邦”的敲擊聲。

“三更天了,等不了了。”鐘滿江沉聲說道。

“進!”

隨著一聲令下,廣寒樓的大門被眾人一下撞開,火把也順勢燃起,整個大堂頓時燈火通明。

只是,門後的景象讓眾人都傻了眼,只見諾大的廳堂內空無一人,只有正中的大梁上掛著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首。

在場之人仔細一看,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被吊著的,正是負責盯梢的阿力。

“快,把他放下來。”

鐘滿江急忙吩咐,但他也知道,人八成是沒救了。

“稟大人,阿力他死了!”

……

另一邊,京郊南邊的某座茅屋內,這個時辰仍燃著油燈,桌旁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

聶梅一直在等消息,他不時地看向裏屋,臉色晦暗不明,聶映雪則早已在裏屋熟睡。

聶梅打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聶梅不禁精神一震。

“來了嗎?”

只是,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了。

不對!來人不是鐘滿江。

剛走到門口的聶梅身形急速向後退去,下一秒,房門就被從外面一腳踢開了,手臂粗的門栓竟直接被一腳踢斷。

聶梅反應極快,退後的過程中還不忘一把摘下懸於墻上的官刀。

待煙塵散去,一個身穿粉衣,油頭粉面的人出現在聶梅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