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謝敏站了起來,他看向溪崖。

傅聞安立在遠處,他面容嚴肅板正地扣上衣領,手指時而探到頸後去摸那個剛剛成型的咬痕。

被注射了麻醉劑的溪崖無法移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謝敏接近。

謝敏走在溪崖身邊,蹲下,從衣袋裏拿出一支針劑,紮進對方的手臂。

冰冷的針尖沒入皮膚,液面逐漸下沉,謝敏拍了拍對方的臉,耳後沒攏好的發垂在一旁,襯得他整個人陰郁而詭異。

先前隱沒的殺機泄了出來,卻被藏得很深,沒讓遠處的傅聞安發現,直面那股兇意,溪崖心口發涼地抖了抖。

“不要害怕,你應該聽見了我們的協商,我現在不會對你怎麽樣。”謝敏扔掉用完的解藥瓶子,一掌抓著溪崖的下頜,用力大到要把人的脖頸掰斷。

“但我勸你最好小心,我們之間還有一筆賬沒算完。”謝敏手指緩緩收力,將對方的下頜捏進去,發出骨骼瀕臨碎裂的悶響。

溪崖從受壓迫的嗓子裏發出幾個音節:“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憑什麽……”

“憑你是傅聞安的替罪羊。”謝敏笑意無辜又殘酷,將人拉近,兩人間的話語隱秘又輕細:“身為臥底總該有為信仰獻身的自覺,在黎明前死亡的勇士不計其數,誰知道你會不會是其中一個?”

解藥的藥效開始發揮作用,溪崖心中一片駭然,他用力揮開謝敏落在他臉上的手,踉蹌著向後退去。

謝敏站起身,他輕松地拍了拍褲子,惡劣地看著對方戒備又恐懼的神色,他比了個手槍的手勢,朝溪崖輕輕一擡,那虛擬的子彈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炸得四分五裂。

“謝敏,該走了。”遠處,傅聞安喚他。

外面戰場被打掃幹凈,喧鬧聲停息,有人試圖向下呼喚,由於升降梯被謝敏炸飛了,他們只好放承重梯下來。

謝敏先一步攀上承重梯,沒理傅聞安。

傅聞安走到溪崖面前,平淡無波的眼睛靜靜垂著,一向一絲不苟裝束有些許散亂,領口微敞,有幾縷不清晰的吻痕。

溪崖直愣愣地盯著那些曖昧難言的痕跡,平整冷硬的衣領布料被揉皺,痕跡鮮明,不難猜想先前施力人的動作有多激烈。

微苦的硝煙信息素中摻雜著強勢的清甜銀桂氣味,隱隱被其蠻橫熱情的攻勢壓倒。

先前模糊中看到的場面在溪崖腦海中盤旋,他凝著執政官冷靜肅穆的臉,試圖從其中尋找出一星半點的被迫和不悅,令他失望的是,執政官的表現從始至終都滴水不漏。

溪崖僵硬地繃住自己尚帶血痕的臉,手臂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但做不到。

因為藥物,他肌肉酸軟無力,遑論行走。

“你……”你是自願的嗎?

溪崖心裏藏著僥幸的希冀,擡頭問道,又觸到傅聞安的眼神的一刹那,所有努力湧躍的疑問有了答案。

傅聞安正若有所思地撫著唇角,明是很自然的動作,卻隨著指腹移動的頻率變得曖昧難言。

因為他與人接吻時,被牙尖齒利的特工不小心咬了一下。

唇角微微腫起,火辣辣的癢,不見傷口。

“什麽?”傅聞安醒過神來,蹙眉看向溪崖。

澎湃的心血被堵塞,心間築起只容一汩小流穿過的縫隙,溪崖再次收到對方的注目,卻已徹底了然。

傅聞安是自願的。

自願被對方標記,自願帶著對方的信息素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是認真的嗎?”溪崖深吸一口氣:“請回答我,我希望我看到的只是你為了拉攏而進行的必要付出。”

“付出?”傅聞安回想牙齒咬住腺體時一霎爆發又崩落的痛意與快感,道:“我只是允許他報仇,何來付出一說。”

“可你明知道他藏著什麽心思,他在這裏與你、與你……”溪崖哽了一下,有點難以啟齒。

傅聞安眼神空了一瞬,他們對未盡之語心知肚明。

謝敏要堅不可摧的所有權,用孟浪行徑證明自己此刻的地位至高無上,無人可比。

“銀是個瘋子,性情不定陽奉陰違,你真的肯定他會站在你這邊嗎?”溪崖跳過話題,另起新的。

“我信任你的決定,將你的信念作為我的行事準則,可你真的保有身為執政官的自傲與自覺嗎,你以往的威嚴魄力呢?”

“我們曾準備許久,只要除掉銀接下來的路就能暢通無阻,我們明明意見一致,但你中途變卦,對我說你希望將對方拉攏過來徹底削弱殉道者的力量,我服從你。

我們費盡心機走到今天這步,我知道你對待任何人都只講求原則利益冷酷無情,我堅信你的一切決定都是理性利己的,我以為你與銀不共戴天,但是,你和他今天在我面前接吻。”

溪崖急促呼吸著,他有些動怒了,但面上保持的很好,只是語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