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3/5頁)

可此刻,他站在風口卻突然覺著自己離譜。

徐氏和李青溦說得都是真的。

她在騙他,且不止一次。

冷風過境,面前的女子耷拉著眉眼,眼睛幾絲淺淺的皺紋浮現,一張素白的臉沒有血色,竟顯得有幾分陌生。

也許是因為時間文火慢燉,不知不覺竟讓身邊人面目全非。也或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他從未了解過她這個枕邊人。

李棲筠一瞬間,只覺著五臟六腑都有些疼。

小周氏眼睛帶淚,慌忙解釋:“郎君聽我解釋。”

他甩開她抓他的手,眉眼黑沉,重重道:“你是不是覺著我是傻子?”

小周氏從未在李棲筠臉上看過這樣沉沉的神色,是夾雜了失望、無奈、悵然、憤懣,五味雜陳。

山崩地裂重,她腦海中分裂出另一個自己冷靜分析該怎麽辦。

他確信她動了縣主的嫁妝,只要他此刻金庫房查看一番什麽都瞞不住他。此刻應該怎麽辦?她腦海中瞬息千變,該怎麽辦才能將所有的損害降到最低?

現在之計,也只有實話實說。

小周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半抱李棲筠的腿,擡起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妾是動了縣主的家俬典當過,但妾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許多年來,郎君並不管事,也不當家,自然不曉得茶米油鹽都貴,府上各種開銷,郎君與同僚應酬各種席面,身上的衣衫玉鞓皮靴,每次堂上擺的各類吃得用得哪樣不需銀子?

妾無恥,是無顏面對郎君,也無顏面對縣主。只是事已至此,郎君與其責備妾,不如想想接下來之事如何應付。妾已典當了兄長留下的鋪子贖回了一些,剩下的這幾日也要贖回。我知道郎君生氣,也得待妾將此事了了再將妾打死了事。反正妾自納入李家便是賤籍,生是郎君的人,死是郎君的鬼。”

“只是到時候每年到了妾的忌日,郎君莫忘了帶著秀秀和曦兒來看看妾。”

她哭得厲害,一張臉上去全是淚,李棲筠知曉她在惺惺作態,嗓子裏卻發不出一句聲音,最終只是哼笑一聲,踢開她:“那便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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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棲筠當日便同她分房了,平日裏見了也是不言不語的,即便是家中來客人,因著面子不得不同席的時候也多有冷淡。

府中許多人議論紛紛,連多日未出現的李毓秀都聽見了風聲,去瞧小周氏。

她進門等在一旁,小周氏正同一婆子說話,遠遠地,李毓秀聽見那婆子說起什麽“州縣衙門,買撲……”的事情,小周氏面有為難回了幾句什麽,李毓秀隱隱聽見她的名字。

半晌,二人說過話,小周氏恭恭敬敬地送那婆子出門。

李毓秀好奇看了那婆子一眼,見她著一身如意米字紋的錦裙,年紀不淺了,覺察到李毓秀的目光從眉梢瞥下來一眼,這才打起簾子出了門。

瞧那穿戴和倨傲的神態,倒似是宮裏頭的人……

她正想著,小周氏執了她的手坐下,笑道:“前幾日聽劉嬤嬤說你懨懨的,似是秋涼著了涼病了,可惜娘近幾日也忙碌著,倒未來得及去看你,可有好些?”

李毓秀撇唇,蹭到她身邊:“女兒沒事,只是憂心娘親。聽聞這幾日爹爹對娘親多有冷落,娘親倒也不著急。”

小周氏笑了一聲,掩下眉梢的一抹失落。

其實以往多少年,她同李棲筠相處越來越像夫妻,自然也有過爭端,也有過分房的時候;甚至上次還因扶乩的事,將她關去柴房那般久。可也不知為何,小周氏心中總是惴惴不安,覺得這次同以往每次都不一樣,似是李棲筠不會那般容易地原諒她,也或許是別的什麽。

小周氏一時未語。

小周氏同李棲筠拌嘴多年,夫妻吵架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這次眾人傳得厲害,李毓秀才來瞧了一眼,此刻見她娘神色自若,心中覺著不大嚴重,倒也放下心來,又看見桌上剛才那嬤嬤喝過的茶,隨口問小周氏:“剛才那嬤嬤是何人?來做什麽?”

小周氏輕笑一聲:“無事,信王府的嬤嬤,信王妃與娘親較好,方才娘親便叫她嬤嬤拜托了她一件事。”

那嬤嬤是信王妃的人,所說無非去州縣衙門買撲競價之事。她本打算先處理了縣主嫁妝之事,再去處理買撲之事,誰知事趕事。前些日子她叫劉貴妃她們吃了那樣大的一個虧,自知不能善了。知曉要拿下這次買撲,必得抵押屋契。

她已叫人去辦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同信王妃她們交易多年,知曉許多她們暗地裏之事,以往不敢說是因人微言輕,身賤如塵,也是因未逼到這份上。

可現在卻不同了,光腳不怕穿鞋的。

更何況李青溦乃是定了的太子妃。她真要對太子妃的母家人做些什麽,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