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將小周氏從地上扶起。小周氏只是捂著帕子嚶嚶。

這幾日, 她雖被關著出不得門,只是什麽吃喝的也未短過。

她心裏知曉李棲筠不會地多麽狠心。只是他多日不來看她,她心中確也是惴惴的。此刻見了他來, 倒是放下心。又捏著帕子裝模作樣地認了幾聲錯。

李棲筠看她模樣可憐, 也懶得計較這些了, 將人帶去正房收拾一通。

小周氏方響起正事:“對了, 郎君剛才說得,是什麽事呢?”

李棲筠噯喲一聲,他萬事懶怠上心,倒險些忘了, 一時囑人將那信王妃的拜帖取出來, 遞給她。

小周氏將那約她見面的信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倒有幾分驚疑。

即便她與信王府是有一些牽扯, 但她以往從未見過信王妃。

先前小周氏為周營的事多番斡旋,只是想見見這信王妃的外爺劉閣老罷了。她實在是未想, 自己關了幾日, 出來竟一步登了天。

李棲筠覷她表情,語氣微平和:“我竟不知你竟同信王妃還有交情。”

小周氏多久未看他這般的神情,有意托大。一時捏著鼻子應下:“妾是同王妃遠遠見過幾面。”

李棲筠也應了幾聲:“既人家要來,這幾日便好好收整收整,人家畢竟金枝玉貴, 萬不能委屈了人便是……”

他絮絮吩咐,小周氏一時應下,再無二話。

——

後日, 正是個好日子, 小周氏得了信王妃來的消息, 早早地叫人收整屋舍。

府中頭一次來這樣的貴客, 自然是洗刷一新,張燈結彩的。收整完,小周氏又想了片刻,叫人取出了那兩架黃梨花木的官帽椅出來,方去了東房去瞧李毓秀。

小周氏問過李棲筠這幾日有何事發生,可李棲筠萬事不上心,自然也說不得個什麽三二一來。

她還是問了李毓秀,才知曉那李青溦要回並州,並將鋪子低價折賣之事。

此事本是小周氏喜聞樂見之事,但不知為何,她心裏總覺著事惴惴的。

“我總覺著事有蹊蹺。”

李毓秀哼了一聲:“又有什麽蹊蹺的,許是那李青溦覺出咱們才是一家子,她就是外人罷了。況且她此次回京,所為不正是自己的親事,京城的才俊具看她不上,她要回並州那等窮山惡水中自然也說得通。”

小周氏皺了下眉,“也許吧。”

李毓秀噯喲一聲:“行了,娘親,也沒必要想這樣多。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籠絡那信王妃才是。”她端詳著面前的妝鏡子,又取了好幾只金閃閃的釵子在頭頂比劃,“娘親看,好不好看?”

這幾日,李毓秀也因她的事又是奔走,又是絕食的,短短幾日,下巴都尖了。

她聽了這話,一時無限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肩:“好看,娘親的秀秀自然什麽都好看。”

只是可惜命不好,不會投生,做了她的女兒。小周氏幽幽嘆了口氣。

以前她好說歹說也是伯府的平妻,乃是掌門楣之人,京中諸多有家世之人雖看她不上,可到底也是有幾個窮酸寒門上門求娶的。可現在她降平妻為妾,連累秀秀同她一起受苦了。

小周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也好在此時並非山窮水盡之地,若是好好籠絡了那信王妃,未必以後不能絕處逢生、東山再起。

小周氏暗下決心,今日無論那信王妃何事,他自然全力辦到。

二人收整完畢,小周氏心事重重地帶了李毓秀出門迎接信王妃;

信王妃十分氣派華貴,便連腳上蹬的靴子,也是寸金寸縷的蜀錦做成。她能當得起王府,自不是柳氏那般的粗鄙人物,既不故意來遲,也不存心刁難。

見了小周氏母女,面上亦端莊含笑,叫人如沐春風。

幾人客套幾句,進了垂花門。

正巧一旁廊廡處也走出幾個人,為首之人一席一席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合裙,外罩一件玉蘭紋,袖口繡金絲茶花的素色褙子,臂膀上籠一件淡薄如輕霧的籠瀉紗絹。

綠鬢如雲又梳作迎春髻,髻上簪一支竹葉帶青的翡翠玉簪,髻邊又別出心裁地綰了一支嬌嫩帶露的粉白茶花。

微風過境,吹起她頰邊幾縷發絲,顯得她略施粉黛的一張臉眉如遠山,眼若含春,櫻唇一顆。

她娉婷而來,短短幾步,便有一種難以描摹的風致。

信王妃素來多見美人,也忍不住遠遠幾眼。

李毓秀病了幾日,臉色蒼白,見了她這副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又瞧見一旁信王妃帶著驚艷的神色,頗有些氣短地哼了一聲:“屁股插蘆花,假充大公雞。擺這麽大個架子,也不知有什麽好神氣上的呢!”

小周氏忙堵她的嘴:“如何說這種粗話來,還不快快打嘴!”

小周氏心裏也怨李毓秀嘴上沒個把門的,當著信王妃的面什麽都說,豈不會給人家留下個沒教養的印象?忙擰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