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侍女自然不能得知。

李毓秀便先打發了那試衣女郎,往正房去。

院中寂靜,幾個丫鬟婆子垂頭等候在窗外廊下。李毓秀走近,裏頭幾道口音濃重地粗獷男音傳出來。

“前幾日靜莊拿住幾個人,可是好大的款兒。對著莊子種種指手畫腳、狺狺瞎叫。叫我的人抓住拷問了幾聲,說是你李家莊主派去的人。你可知這幾日屯田司的人要來,你此刻派去人是想如何禍事?”

小周氏忙遞了茶過去:“諸位先消消氣,聽我慢慢說來。”

莊頭將茶杯一推。屋中響起碎裂聲。

“真要有些什麽,你家兄那芝麻綠豆大的官兒要不成,想必腦袋也要搬家!”

小周氏連連稱是,低聲吩咐窗外的丫鬟進來收拾地面。方陪著笑臉道:“說是李家莊主,想必是府上大姑娘的人呢。我若派人去,那些管事哪有焦莊頭不認識的?”

那焦莊頭未說話,小周氏又道:

“諸位自然也耳聞過,靜莊的戶頭落在平西王府,家裏大姑娘是平西王的外孫女自然尊貴,我人微言輕說話如同微風一般。她叫人去靜莊是不同我說一聲的。也是昨日聽南苑的傳了幾聲我才知曉此事,當家當到我這份上,真真我不如死了算了。”她言辭懇切,說著說著掉下淚來。

“好在也沒釀出禍來,此事是我的疏忽。叫諸位莊頭甲頭擔心上火。”她開了箱奩,摸出袋銀子,“這些貼補的銀子諸位盡盡拿去,好酒好肉的自己安排便是了。”

焦莊頭先前還狂風大作,現在卻笑開:“夫人這是做什麽?多少年的交情還來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他順勢將銀子掖到了腰包中,

小周氏臉上的無語差些顯現出來,低頭遮掩一番,又笑道:“不必客氣。”

“只是我聽說過幾日,大姑娘要親自去莊子裏驗校……我家這大姑娘,長了顆添亂的心,也不知會不會壞了那位大人的事?”

焦莊頭不以為然,“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成什麽事?叫她去不了便是了,她若沒眼色上趕著要去,南郊裏每年‘跑’那麽多佃戶,再不小心走失一個貴女想也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

小周氏垂下眼睛,臉有戚戚:“這般不好吧,大姑娘可是平西王的外孫女。”

“平西王是什麽腌臜狗屁物,將來我家大人可是這個。”那焦莊頭比了個大拇指,“將來有的是他跪著回話的時候。”

那焦莊頭幾個忙著喝酒,神色倨傲地出去。

幾個莊頭甲頭帶著一股風出來。

李毓秀見他們五大三粗,交領袍子裏半露的脖子上一大片的刺青。嚇了一跳,捏緊帕子後退一步,等他們走了,才踏門進去。

“他們又來做什麽?”

“說是那李青溦要去驗校莊子,派了人去,以為是我們的人。”

“又是她找的事情。就該早早地把她嫁出去,嫁個三姑六婆妻妾成群的,到時候家裏頭一堆子大女人小女人叫她應付,看她還有沒有空管這些那些的。”李毓秀哼地一聲,“那幾個人也是,這種事也值得尋上門來?他們長成那般,叫外面的人看見了,指不定要怎麽傳咱們家呢。”

“他們豈會撬不開那幾人的嘴?”小周氏搖頭輕笑,“世上沒有不攙葷腥的野狗,變著法子來要錢便是了。”

李毓秀臉上有不忿:“那莊子的紅利一點沒吃著,年年還得倒貼呢,他們倒是也好意思。”

小周氏笑道:“倒是也沒什麽,只是些蠅頭罷了,更何況咱們也用得著他們。過幾日那李青溦要去南郊驗校莊子。那焦莊頭當我的面說要給她不好看。且叫他去作亂。咱們就眼瞧著便連腳尖子都不用濕。”

這些倒也罷了,只是那些人眼瞧著並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李毓秀到底還是心疼周氏。冷哼道。

“我只是恨這些人慣會撒野,丁點沒有為奴為婢的樣子。只是莊頭罷了每次來了都當著娘親的面搶白摔臉子的。欠他們的不成,可真晦氣。”

姑娘到底是大了,知道了疼人。小周氏臉上幾分欣慰,輕撫她鬢發才瞧見她身上的新衣。

笑道:“這件衣衫鮮亮,好看。明日就這麽穿著出去祈福好了。整好明天你舅母要來尋我,叫你表姐陪著你去。”

李毓秀語氣悶悶地:“又來,就不愛同她玩呢,見了誰都是那麽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話也說不齊全。該著咱們那麽些錢也不要強,瞧著來氣。”

“她再如何也是你表姐,這樣的話也不能當著你舅舅的面說,你舅舅剛補實了官,若是不出錯子,一年兩年三年地同你爹爹平起平坐,何愁不能拔高咱們母女的身份?到時候我家秀秀的婚事自然就不必犯愁了。”

李毓秀哼了一聲,滿臉不以為然:“女兒可有志氣呢,即便不用她們如何就不能高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