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2頁)

源仲擡手,撥開一樹晶瑩梨花,忽然,身後響起一個清冷的女聲:“源仲。”

他猛然轉身,這無邊無際的花海忽然化作粉末,無數紅白花瓣下雨般落下,白衣的神女在前方,黑寶石般的眼睛在逃避他,她垂著頭,像一只受傷的小鹿。

他快步向她走去,她的名字就在嘴邊——“譚音。”

他握住她的手,她戴著手套,指尖在瑟縮,想要逃離他的掌心。

源仲松開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雪白的身影拉入懷中,她的身體很單薄,像琉璃一樣易碎,可是氣息很溫柔,令人眷戀。

她在說話,聲音很低:“我走了,你怎麽辦呢?”

他沒來由地感到極致的惶恐:“……為什麽要走?”

“如果真的走了呢?”她擡頭,清冷的眼睛不再逃避他,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直視過他。

源仲笑了笑:“我會去找你。”

她搖了搖頭:“如果那時你都忘了我呢?”

“我不會忘。”他低聲說,“絕不會忘。”

懷中的人越來越細瘦,他覺得自己像是只抱著一件衣服,不由駭然低頭,她的身體忽然化作大片金色光屑,亂舞而過,白色的衣服落在他手上,水一般流淌下去。

源仲猛然睜開眼,身上冷汗涔涔,是個夢?他像被雷劈了似的跳起來,一下便望見了譚音,她坐在床頭,發髻已經散了,長發披在背後,正靜靜看著他。

他什麽也沒說,張開雙臂,甚至有些粗魯地把她揉進懷中,這具真實存在的單薄身體,有重量,有氣息,溫暖而且柔軟。他心中還帶著噩夢初醒的迷惘驚恐,一遍一遍摩挲她纖瘦的背部,聲音低微:“你還在……”

譚音輕輕梳理他的長發,低聲道:“做了噩夢?”

他搖頭,什麽也沒說。

窗戶緊閉著,外面天色暗沉,風聲如鬼泣,又開始下雪了。譚音將他的長發梳理整齊,忽覺耳上一輕,掛在上面的珍珠簪子被他取了下來。

“怎麽亂糟糟的?”他失笑,他的小神女,一向是白衣整潔,發髻齊整,睜開眼見到她頭發亂七八糟的模樣,倒還真嚇一跳。

他將她的發髻全散開,用手指細細梳理,她身上什麽首飾也沒有,就連綰發的簪子也不過是素銀嵌著一粒拇指大小的珍珠。

源仲手指勾動,床頭櫃子的一只抽屜忽然無聲無息地被打開,裏面有數只朱色錦盒,最大的那只錦盒打開,裏面還有一只漆木小盒。

盒中鋪著一層紫色的絨布,上面放著一只白金絲纏繞的發簪,打造成花一般的形狀,嵌著數粒紫晶,談不上華麗繁復,做工卻極其精美。他將這只發簪拿出,再把譚音的珍珠簪子放在盒中收好。

“這個歸我了。”他低笑。

他略笨拙地替她綰了一只發髻,將紫晶的簪子插_進去,細細端詳一番,這才滿意點頭:“這個跟你的換。”

譚音忍不住要笑他的故作玄虛的孩子氣,她故意說:“那顆珍珠很值錢的,是深海蚌精的萬年珠。”

源仲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笑道:“那少不得今天讓我占個便宜了。”

譚音正要說話,忽聽生門處傳來一陣雷鳴般的聲響,源小仲在外面鬼哭狼嚎:“又、又有人來砸門啦!主人!大仲!肯定是那些紅眼睛的家夥!”

她不由一怔,源仲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緊,不是破門,這是有人送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