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神探婉兒上線

桌子上竟然沒有酒,這有些無法解釋。荊婉兒向裴談看去,裴談這時也看了她一眼。

荊婉兒低著眉眼,慢慢走向裴談的面前。“大人,劉永喝酒連地上都灑的是,為什麽會桌子上反而沒有?”

裴談這時看了她一眼:“劉永是喝的爛醉墜下了樓底,地下又是如此濕滑,有沒有可能是醉中無意墜下。”

荊婉兒頓了頓,忽然靈機便道:“但是劉永只要了三壇酒,這地上少說也灑了兩壇,也就是他最多只喝了一壇罷了,怎麽會爛醉呢?”

這又是回到剛才沈興文的驗屍結果,沈興文說死者排除遭人下藥等控制,應當是自我意識清醒。

“這個劉永的酒量如何?”頓了頓之後,裴談問紫嬋兒。

紫嬋兒眸光微動,“劉公子是讀書人,酒量一般,但是…也不至於一壇酒就醉。”

這裏是大唐,哪個文人豪客不是喝酒千金,一壇酒已經是很文雅的喝法了。

那麽醉酒一說從現場遺留的痕跡也已經可以否定排除。

劉永並不可能只喝了一壇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以至於從三樓跳下。

一個清醒的人,怎麽會想要尋死,雖然人世苦楚,想要下決心尋死也不是容易的事。

“劉公子沒有中第,連日來喝酒,應該也是心裏苦悶。”紫嬋兒垂下眼眸,幽幽說道。

裴談沒有作聲,自放榜之後,多少劉永這樣的書生黯然絕望,人生都像是晦暗無光。但是真正說到要尋死,人生絕望的事那麽多,怎麽就至於要走上這一步。

荊婉兒忽然看向那公子般的瀟灑仵作:“沈仵作,請問死者右手食指間的繭子厚不厚?”

沈興文沒防備叫到自己,看了看荊婉兒,說道:“死者兩指之間,繭子厚達三寸,自是常年握筆形成的。”

荊婉兒看向了裴談:“大人,厚達三寸,若是尋常讀書人,也定然到達不了這個程度。足見這位

劉公子,生前至少每日書寫文章,如此筆耕不綴,日積月累,才會有這樣的改變。”

裴談是裴氏的公子,自小接受的夫子授課都是極嚴格的,手指之間的繭子厚度,他自深有體會。而行過了冠禮,入仕為官之後的裴談,也不可能再會如曾經在閣中一樣,每日需要握筆了。

裴談說道:“劉永生前在此處居住嗎?”

這話問及紫嬋兒跟文郎。

然而紫嬋兒卻面色吞吐,“大人,酒樓小本經營,只做白日飲酒之用,並無客房休息之所。”

文郎跟紫嬋兒經營的這家望月樓,不過是長安眾多林立酒樓裏不起眼的一座,還是開在偏僻街道,也就只有窮書生才會來這裏買酒。

荊婉兒不管怎麽樣是清楚的,她在望月樓待過幾天早已清楚這裏的底細。

紫嬋兒搖頭,似乎更有些傷懷的意思:“劉公子住哪裏,我們並不清楚。”

看劉永的模樣,不太可能住得起稍微像樣的客棧,可是這是大考期間,極為特殊,就算是長安城裏最破的馬廄,都是貴的和什麽一樣。

荊婉兒這時從欄杆邊回身,眸色清亮:“大人,或許樓下那些人可以給我們答案。”

樓下是圍觀的百姓,很多人看著地上的屍體,根本久久不願散去。

“可以讓人來收斂屍體了,不然這樣下去會在街上引起騷亂。”沈興文說道。

收斂屍體是仵作的事,可是他一個人倒是做不了把屍體從街上擡回大理寺。

這種屍體都是要找到親人來認屍,然而劉永是外地人,他不會有親人在長安,一般書生身旁會帶一個伺候的書童在,只是不知道劉永…請不請得起書童。

“劉永?他就住在前面的大街橋下面,一直住了好些日子的。”

盤問的結果,卻讓人很吃驚,劉永竟然沒有住什麽客棧,一直是睡在長安的一座橋底下。

雖說書生多是落魄,但是豈能落魄於這樣?

“大人您這就有所不知了吧?”百姓們有人笑呵呵,“住不起客棧的人何其多,不都是自己找個地方,不是街角就是橋下,總有個地兒躺下就對付一晚了。要是住客棧,這一月得多少花銷…”

何況書生,為了準備大考,每日都還要用掉多少紙筆,那都是要用錢買的。

長安城,人人向往,這裏的一張紙,都比別的地方貴。

似乎人人都習以為常了。

裴談看著底下那一張張的臉孔,盤問百姓是衙役下去做的,衙役回來稟報給裴談,裴談眸色輕輕一頓,似是知道了。

裴談又說道:“派人去說的橋下看一看。”

其實也沒什麽可看的,橋底下每日都有衣衫襤褸乞討的人,乞丐們常常自己占一片地方,誰也不會和他們多待片刻。

這次紫嬋兒和文郎純粹是無妄之災,走到樓下的時候,裴談吩咐衙役隔開人群,單獨打理劉永的屍體。這時候,荊婉兒忽然眼睛亮著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