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不對勁!(第2/3頁)

申州的城墻是修葺過的,整潔地不見絲毫青苔;護城河的水清澈見底,才整個更換不久;道路是整潔的,幾乎一塵不染;巷舍樓棟也是精心裝飾過的,繡帶飄飛,色彩斑斕……

一切事物看起來都是那麽地美麗和諧、欣欣向榮,然而,本該最生動活潑的申州士民,卻顯得那麽沒有生氣。

劉繼謙親率申州官民迎拜聖駕,氣氛自然是烘托得熱烈的,提前了解了下劉繼謙,老皇帝果然想起了“皇叔舊事”。

不過,或許是事情過去太久了,又或許是給徐王面子,再或許是他在行宮修建過程中的功勞表現確實打動了老皇帝。

對於劉繼謙與申州官吏,老皇帝態度很和善,準許劉繼謙騎馬隨侍駕從,以示恩寵。

行營大隊,自然還是駐紮城外,當然,已經有些普通的隨駕大臣開始在申州官吏的引導下,去辦理入住了。申州官府在信陽西南的南灣湖水畔,修建了一片沿湖園林,樓宇屋舍,鱗次櫛比,與周遭的湖光山色融為一體,環境極佳。

那裏的房子,自然是給隨行臣僚們準備的,雞公山行宮,那可是皇家離宮,可不是一般臣子能居住的。當初在避暑山莊的選址上,南灣湖這顆“豫南明珠”也是重要的權衡因素。

一座行宮的落成,絕不只是山裏那些宮殿建築,除了南灣湖的園林區,還有提供包括軍營、馬場、獵場在內的一系列配套設施。而要把這些完成,僅靠申州三縣之力,顯然是遠遠不足的。

同樣的,如此規模的建築工程,哪怕申州只承擔其中一部分,對於申州來說,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過去,申州財稅進項,除了農桑漁牧,便是“過路稅”了。作為中原道州連接兩湖的重要樞紐,每年南來北往的商隊旅人數量是極其可觀,僅是做好迎來送往的服務業,就獲取了不小的利益,自古占據交通便利者,往往大獲其利。

在加上申州本地特產的綠茶(毛尖)的產業優勢,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除了上繳朝廷與道司的財稅,以及官僚們的“利潤”,申州官民還是積累了一筆客觀的財富。

但是,這些積累,都在泰康宮的工程中消耗一空。在當前這個生產力受限的時代,一切的成果都是底層勞動人民用流血流汗用雙手成就的。

那些光鮮亮麗的奇觀,吞噬的就是黎民百姓的血肉,泰康宮選址在申州,固然是一種榮幸,但更多是一種苦難。至於像老皇帝所預想那般,通過大工,帶動經濟發展,給申州百姓帶去福祉,只是一種自以為是的、水土不服的假想罷了……

進城隊伍的人數並不多,最引人矚目的顯然是那座奢華而威嚴的鑾駕,信陽官民依次立於道路兩側,肉食者挺胸昂頭,黔首伏地垂首,表達著對聖人的歡迎。

老皇帝是縮在鑾駕內部,不肯輕易拋頭露面,倒也不全是安全方面的考量,而是他自覺眼前這副形容,實在不好現於黔首面前,對於愚民,皇帝最好還是要保證一定的神秘。當然,根本原因還是,老皇帝對如今的糟糕形象不滿意。

不過,人雖然待在車駕裏,但老皇帝心中卻莫名地產生了些異樣,這股子異樣,讓他有些難受。

有些不對勁!

小窗拉開,明黃的簾幕被掀起,露出一道縫隙,老皇帝一只渾濁無神的眼睛透過縫隙,默默地盯著街道上的景象,觀察著他所能看到的一切人與事。

沿街迎候的人並不多,大多跪在道側狹窄的空間內,不敢越雷池一步。申州的官民是謙卑的,恭敬的,那順從的姿態,甚至顯得有些軟弱。

大部分的百姓都是低著頭,偶爾有人小心翼翼地擡起,露出的面龐,卻很難見到笑容,甚至只是愁苦,與麻木。至於尊敬,都跪下了,還不夠尊敬?

與平民百姓不同的是,那些官僚、職吏、差役們,都是精神抖擻的,哪怕知道皇帝陛下不大可能關心他們,依舊把自己最好的面貌展現出來。

而作為申州主政官員的劉繼謙,騎著高頭大馬,衣冠楚楚,頭昂起的角度有些得意,乃至倨傲。

見著這副場景,老皇帝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一口氣提在胸前,不上不下。

這種感覺,來得太過猛烈,甚至有些上頭,一時間,眼神似乎都有些朦朧了,眼前的景象似乎也扭曲起來,老皇帝就仿佛置身於一種魔幻的場景中,那種強烈的不真實感,甚至讓老皇帝產生了恐慌。

依稀間,老皇帝又開始回憶當年了,當初,老皇帝每次離京,不管是出巡還是打仗,每次回京,面對的都是京城百姓的鮮花與歡呼,那如潮的歡聲,很多都帶有真摯情感。

怎麽申州百姓,如此地不熱情?是因為天子威嚴過分恐怖?老皇帝再怎麽自信,也不敢如此想,那種異樣感,更加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