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頁)

常樂皺了皺眉,情況比她以為的還要糟糕。

時至夜半,朱元璋的人還一個都沒有找過來。

莫非,她在暈倒之前特意留下的印記被清理了麽!

晚來風急,畫舫順流而下,帶起窗邊紗簾搖擺起舞。

極薄易燃的棉布紗窗簾,常樂掏出懷裏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滿廳酒液助長,火勢騰地而起。

刹那間,火光與尖叫傳遍秦淮河畔。

常樂趁亂摸到邵佐的房間,朱標已經在那躲著。

邵榮反應迅速,火還未滅,他帶著人堵在了邵佐房間的門口。

朱標拎著邵佐擋在身前,“邵叔叔,叫你的人退開些。”

邵榮眉峰緊擰,頓了良久,“朱元璋倒生了好兒子。”

朱標抵在邵佐脖頸的匕首猛地一顫,鮮紅的血順著鋒利的刀刃滴落。

邵榮終於揮退左右,讓開條路。

朱標挾持著邵佐,常樂拎了把撿來的刀與他背靠著背,他們迅速移往甲板。

火摻著酒精很難撲滅,畫舫半邊塌落,最重要的是混亂定會引起應天兵馬的注意。

朱標和常樂被逼至角落,再往前的唯有跳河。

“為什麽?你即使以我為投名狀去張士誠軍中,也不可能有比現在更高的職位。”

朱標停在甲板邊緣,仿佛好奇的代父質問。

邵榮相當於是朱家軍的二把手,地位幾乎只在朱元璋之下。

而蘇州的張士誠,既有親弟張士信,又有心腹趙世雄,邵榮前去絕無可能有在應天府的地位。

明知不可為,偏偏而為之。

朱標勾起嘴角:“邵叔叔,你是在嫉妒我爹麽?”

嫉妒原本平級之人,一躍成為他的頂頭上司。

邵榮被點出了心中隱秘,眼神瞬間淩厲,“無知小兒,你懂什麽?!”

朱標:“我的確不懂能力欠缺之人的苦悶。”

他那肆無忌憚的語氣,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專門來添油加醋的麽?

常樂無語地緊了又緊手裏的刀。

邵榮氣歪了嘴,好一會兒,都只聽到他呼哧呼哧的大喘息聲。

朱標仍不滿足,他繼續點火道,“你兒子也跟你一樣蠢,白白送上門來給我們。”

邵佐嘴裏的破布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拔掉了,他梗著脖子痛罵,“朱標,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朱標雲淡風輕,“你死了我也不會死,你爹還要用我去換他的功名利祿呢。”

邵佐,“爹,殺了他,殺了他。”

他瘋狂掙紮,就跟發狂的動物似的。

朱標死死捏住他命脈,“你爹不會動手的,我殺了你,他也不會動手。”

夜色沉沉,河面浮起濃霧,甲板環繞著邵佐淒厲的咒罵聲。

疾行的畫舫繞過淺灘時,不得不緩了速度。

忽得,數十條烏篷船無聲無息圍了過來。

朱元璋親自立在船頭,眸色冰冷,仿若整座畫舫皆為死物。

邵榮駭得再難顧及邵佐,他撲過來就要抓朱標。

朱標狠狠把邵佐推了過去,拉著常樂猛地躍入黑漆漆的河水。

河水沁涼入骨,常樂沒有任何猶豫,深深紮入可堪承受的最深處。

朱標也是做此選擇,他們都不想被激射的箭雨穿成篩子。

河面瞬間沒了兩個人的身影,烏篷船跳下無數兵將,全都沖著救大帥之子的功勞而去。

唯有常遇春和藍玉,“樂兒,樂兒!”

常樂前生是名副其實的北方姑娘,並不擅長遊泳。

運河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胸腔幾乎要爆炸,常樂撲騰得鉆出河面。

人多力量大,朱標已被護著上了烏篷船。

常遇春響如擂鼓般的喊聲,持續回蕩。

常樂使勁揮舞雙手,“爹,我在這兒......”

常遇春如猛龍過江般飛躍而來,常樂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攬入個寬厚的懷抱。

戰場廝殺出來的漢子,最是清楚時機的重要性。

他二話沒說,扛著女兒就把她往烏篷船上送。

晚風送涼,常樂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一件外袍無聲披到她肩頭,“樂兒,你還好麽?”

濕漉漉的朱標蹲下了身。

常樂揚了揚唇,“少爺,我沒......”

她其實懶得再裝柔弱,可熟悉的暈眩感襲來......

朱標慌忙接住歪倒的女孩,“樂兒!”

常樂喉嚨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無奈得扯了扯嘴角,陷入第無數次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