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斷了念想

下午點的時候,元寶突然出聲叫了起來。

呂律勒住追風韁繩,有些奇怪地看向元寶,發現他吠叫的方向不是金溝,而是相反的方向。

“有新鮮馬蹄印,有幹掉的血跡!”

趙永柯跳下馬看了下:“腳印有來回,很亂。”

見血了,不是啥好事兒?

他很有理由相信陳秀清正在被追殺。

想到如今陳秀清的處境,呂律立刻把半自動取了出來。

“老五,咱們往哪個方向走?”張韶峰看看兩頭,等著呂律回答。

“相信元寶!”

呂律面色凝重地說了一句,一夾馬腹,掉轉頭跟上元寶。

幾條狗子見狀,立刻知道呂律是啥意思了,一路小跑著在前方探路追蹤。

四人尾隨著,花了大半個小時,他們看到了那匹死掉的鄂倫春馬,所有人面色一下子變得凝重。

這是陳秀清那匹鄂倫春馬!

隨後,他們看到幾條狗子順著山坡往上爬,也連忙跟了上去,到了山頂,又順著山坡往下來到沼澤邊。

他們注意到,血跡在下坡下到半數的時候就消失了。到處是錯綜復雜的馬蹄印、腳印,亂得不得了。

元寶卻是還在繼續往下跑,呂律沒有遲疑,小心地跟上,很快元寶到了沼澤邊,一路嗅到沼澤邊一大片小葉樟。

這裏所說的小葉樟並不是城裏常見的樟樹,而是大荒裏的一種草本植物。又有被叫做苫房草或是大葉樟,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洋草,莖稈直立,會開花,主要用作牧草、苫房等用途。

呂律初到大荒當知青的時候,連隊裏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馬車,養馬的飼草主要就是小葉樟。

每到快收莊稼的時候,都會組織大量的人力到草甸子割草,草甸子裏的小葉樟到處都是,面積很大。

通常鐮刀開小道,大搧刀放鋪,晾曬兩三天就打捆碼垛,自然風幹,垛垛防雨,冬天封凍了才拉回去,在冬季的時候飼喂牛馬。

就連初到大荒住的草坯房,苫房用的草也是小葉樟,這是從周邊老鄉那裏取來的“經”,用小葉樟草打成草簾,就能解決苫蓋問題。

連隊每年收麥子前,會根據職工家屬學生人數定草簾任務,連隊統一收購,一塊八毛錢一張草簾的收購價,幾乎是每家每戶都爭先恐後搶著幹的活計。

小葉樟不僅作為飼草、苫房草使用,就是和泥編織草辮子蓋庫房、抹墻、脫土坯打炕、做飯燒柴都少不了它。

而現在,幾條狗子就沖著沼澤邊緣的這大片小葉樟狂吠不已。

幾人趕忙下馬,扒開草葉,看到了草叢中仰面露出面孔,身體其它位置部位盡數沒入小葉樟茂密的草根下的稀泥中已然昏迷的陳秀清。

不相當仔細地查看都看不出來。

幾人趕忙將渾身裹滿汙泥的陳秀清給拖了出來,趙永柯探了下鼻息:“還有氣兒!”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陳秀清用外衣包裹著的左腿,呂律解開來看了下,看到那條觸目驚心的左小腿的時候,不由長嘆了一聲:“他這條腿,怕是廢了……趕緊幫忙,送塔河醫院。”

那是最近的醫院了。

幾人都想象不出,在被人追擊,小腿上受了傷的陳秀清,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掙紮,才來到這樣的地方隱藏起來。

一個個都看得搖頭不已,唏噓不斷。

幾人幫忙,將陳秀清弄過沼澤地,呂律騎上追風,在三人將陳秀清扶到追風背上坐好,取了繩索幫忙跟呂律綁在一起後,一行人朝著塔河方向急趕。

顛簸中,陳秀清再次醒轉,當分辨出是呂律等人後,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律哥,你們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語氣中滿是劫後余生的慶幸。

呂律沒有回他,只是在馬上使勁地穩住身形,打心裏,他現在跟陳秀清一點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而陳秀清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嚎了起來,讓呂律憋著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了。

“嚎啥嚎?你特麽現在知道嚎了?沒少勸你吧?你自己非要作死,弄成現在這副鬼樣,怪得了誰?還在家裏學會誆人,作威作福的,會欺負人了是吧?非要把自己弄廢了才知道後悔,嚎給誰聽啊?是我讓你來這地方送死的嗎?”

呂律又怎麽可能有好臉色:“誰幹的?”

“去年打獵請咱們用馬去給他們拉車的那夥人!”陳秀清聲音微弱地說。

“是他們……”

呂律猛地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壞在戚文凱手裏,他忽然覺得,當初想著是上輩子的交集,這輩子都沒必要刻意針對,看來還是錯了。

他一聲不吭地騎著馬,在傍晚的時候,將陳秀清送進塔河縣醫院。

這裏是大興安嶺極其重要的林木生產基地,自古便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地方,林木采伐事故不少,這也使得它深處大山之中,卻也有著醫療水平極好的醫院,不需要往大城裏跑,少了很多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