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老獵人趙團青

鄂倫春人常年逐獸而居,他們種地不太行,但打獵一流。

當然,他們也不僅僅局限於大小興安嶺這些山裏活動,也會到平原地帶活動,在長白山、完達山那邊,也能時不時地看到他們的身影。

活動範圍挺大!

在東北的不少林場、農場,經常會跟鄂倫春獵人做些買賣。

用綠葉菜跟鄂倫春人換肉。

雙方各取所需,關系融洽。

呂律在燕窩島農場副業隊時,雖說是搞副業,幹各種養殖、經濟作物栽種,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可事實上,物資匱乏,所產的東西都盡可能地拿去支援祖國建設去了,又能撈到多少好處?

農場的生活,只能說吃飽沒問題,離吃好,那差得太遠。

食堂整天都是土豆白菜,最多加一碗醬油湯,這樣的夥食,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

所以呂律剛到農場那會兒,很是期盼那位眾人一直在說的,每年都會騎著馬、領著獵狗,架著鷹到燕窩島打一段時間獵的鄂倫春老獵人,他有個漢名,叫趙團青。

因為,他的到來,就意味著有肉吃,能吃得很滿足那種。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趙團青到了燕窩島,呂律立馬想方設法地成為他的小跟班,哪怕跑跑腿拿點東西都行,只希望自己也掌握些狩獵本事,能時時弄點肉吃。

這種事情,雷蒙嘴上不說,其實是非常支持的,都想吃肉。

所以,趙團青來了,呂律跟著去打獵,知會他的時候,他啥也沒說,算是默認了,大夥都有好處嘛。

趙團青臉色黑紅、眼睛細長、鼻子扁平,常年風餐露宿,侵蝕得滿是滄桑。

一開始的時候,趙團青看不上呂律,直到有一次他打獵失誤,被野豬給挑了小腿,得到了呂律很好的照顧,才真正開始解除隔閡,變得熟絡。

呂律當然抓緊機會,請教各種狩獵技巧,聽他說那些在山裏狩獵時發生的事情。

腿傷養好後,趙團青領著呂律去打了一次麅子。

兩人同騎一匹馬,掐蹤找到幾只在林子邊吃草葉的麅子。

別看趙團青上了年紀,身手依然相當了得。

提槍翻身下馬,落地已經成了單膝跪地姿勢,擡起槍就是砰地一下。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趙團青用的是他們鄂倫春人常用的獵槍,叫做擡牙子。

這是種前膛裝填的火藥槍,近距離殺傷力很大,但是射擊三十五米開外的目標,威力和精度就會小很多。

可是,這槍到了趙團青手裏,五十米開外的麅子一樣被打個正著。

隨身的兩條獵狗聽到槍響,立馬追攆出去。

受傷的麅子跑不了多遠就被獵狗咬住脖子,掙紮了十多秒,沒了動靜。

趙團青領著呂律不緊不慢地走到那麅子身邊,拔出腰刀,熟練地取出麅子肝,切下一半遞給呂律,說:“前段時間你跟著我,我看出來你眼神不太好,吃點麅子肝就好了。”

說完,他自己吃了另一半,直接生吃。

麅子肝,明目!

“我怎麽就眼神不好了?”

呂律心頭暗暗想著,接過麅子肝,不知該怎麽辦,他從沒吃過生肉,何況是生的,腥氣很重的肝臟。

但是見趙團青都吃了,自己不吃總覺得不合適。

也就強撐著,憋著氣,三下五除二,將麅子肝撕扯吞下,弄得滿嘴是血。

直到吃完,才長長的呼了幾口氣。

趙團青看在眼裏,笑著說:“好樣的,海城知青不錯,看得起我們鄂倫春人。”

吃了麅子肝,呂律坐在一旁喘著粗氣,趙團青熟練地剝袍子皮,砍下麅子角,把剔幹凈的麅子肉綁在馬背上,下水則賞給了獵狗。

兩人回到副業隊,趙團青直接將麅子肉大半送到了副業隊食堂,剩下的帶回呂律當時所在的馬棚,叫上在馬棚的老倌一起開小灶。

麅子肉切成幾份,直接扔呂律架上的架上的大鐵鍋裏煮著,煮了不一會兒,將肉塊撈出來,撒上一把鹽,又倒了一些煮肉的湯水,“麅子宴”就算完成。

三人吃著麅子肉,喝著白酒,聊著農場的新鮮事兒。

趙團青吃肉,用刀子一割,直接就往嘴裏送。

呂律也是有樣學樣,也割下一塊,正想往嘴裏送,發現肉塊裏都是血水。

他才想起來,這麅子不像食堂殺豬,先放血,再洗幹凈,最後煮熟。

現在吃這麅子肉,相當於過了下熱水而已,最起碼也有七成生,但是轉念一想,之前還生吃了麅子肝呢,這點兒生肉又算什麽?

他心下一橫,拿起生肉就吃,嚼了兩口,出乎意料地很嫩很鮮,不加其它調料的麅子肉,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趙團青看在眼裏,酒就喝得痛快了,拍著呂律的背說:“小呂不錯,沒有大城市人的架子,看得起我們鄂倫春人,我們以後,就是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