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到此為止

陸喆剛從室外回來,也是一身寒意,因此當李致同樣冷的臉貼到他的側臉上時,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溫度。

不過這點微弱的溫度也只是稍縱即逝,當李致想要看清他時,先一步掙脫了李致的臂膀,往後退了兩步。

宋言豫站在他旁邊,他這麽一退,宋言豫就變成了站在了他和李致中間的位置。

看著宋言豫有話想說又欲言又止的表情,陸喆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在流浮,那些因為收到了郵件而看向他的異樣眼神。

沒有轉身往酒店裏面去,陸喆選擇了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致立刻去追,謝延則站在原地打量著面色復雜的宋言豫。

“陸喆!”李致快步追上路都不看就想直接過街的人,再度把他拽回懷裏抱著,“我知道你這次很生氣,但是你能不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陸喆用力去扯禁錮在腰間的臂膀,李致卻不像從前那樣一拉就放開了,那人緊緊地抱著他,仿佛一松開他們就沒辦法繼續說話了。

曾幾何時,他最想要的就是李致這樣緊抱著自己不要放開,可是到了這一刻,這種擁抱帶給他的感覺卻平淡得激不起一絲波瀾。

十幾個小時前,李致還在醫院的安全通道裏承認不喜歡他,十幾個小時後,李致就能追著他到北京來。

因為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嗎?所以才不舍得。

是從什麽時候起李致變成這樣了?

或許根本不是李致變了,而是他一直懵懂著沒有看明白吧。

懷中的人停下動作,已經不再反抗了,哪怕四周的行人都回首看著他們這裏,李致也不敢輕易再放開。

從昨晚分別到現在,跨了香港和北京兩座城市,李致動了手上能用的和不能用的人脈關系。香港還好,要在北京這裏查到一個人的行蹤簡直難上加難。

對著陸喆身後的行道樹,李致低聲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你還在生病,外面太冷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心裏那份忐忑的感覺始終不上不下,他不禁又收了收手臂。

陸喆幾乎被他整個嵌在了胸膛上,可他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縮小,尤其是陸喆現在沉默著不肯說話,也不推開他的舉動,讓他完全猜不出陸喆在想什麽。

又等了一會兒後,李致才終於聽到陸喆說:“你先放開我。”

身後的手臂松了松,李致轉而握住陸喆放在身側的左手,用力牽緊了。

他倆的手都是冰涼的,哪怕牽在一起,也像兩塊捂不熱的冰,互相滲著寒意。

李致體熱,以往冬天陸喆最喜歡碰的就是他的手,因為總是很暖,跟暖爐一樣,現在卻這麽冷。

陸喆隱隱皺眉,他不願去想李致的手為什麽會這麽涼,他扭開頭去看前面很有老北京氣息的紅色圍墻和灰檐瓦當,不遠處就有一家茶館的旗幟在風中飛揚。

如果非要找個地方才能說清楚,他淡淡地開了口:“去那談。”

李致跟著他進了茶館,兩人在二樓找了間雅室,李致要了一壺茉莉銀針,又想著陸喆的口味點了幾道點心,等小二沏好茶出去後,他夾起一塊驢打滾放到陸喆面前的小碟子裏:“吃點吧,這裏的驢打滾比香港正宗多了。”

驢打滾是陸喆喜歡吃的北方點心,以前每次看到他都會買一份來吃,可惜香港那邊做出來的遷就了當地人的飲食口味,始終沒有他在北京吃過的正宗。

對於被夾到碗裏的點心,陸喆沒有起筷,他的眼神直直地望著窗外。

外面的雪比剛才更大,潮濕的地面上開始有薄薄的白色覆蓋,近處的樹冠上也落了白霜,往來的行人們從頭裹到腳,臃腫的穿著在香港很難看到。

陸喆放空著思緒,猶記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期待可以和李致一起出門旅行,也考慮過很多目的地。但是李致太忙,出國要的時間很多,他就往近處選,國內哪裏可以玩兩到三天。

他研究過許多地方,也曾考慮在深秋時分來看鋪滿金色落葉的北京城。

但他都來不及跟李致說他想去哪,他們就已經走到盡頭了。

在他曾經期待過的一處目的地,在一個不合適的季節,結束一段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感情。

人沒有多少個十年,他在李致身上耗去了十年的喜歡。

現在這麽靜靜坐著,看漫天越來越大的雪,聽著樓下在唱《長生殿》的花旦淒婉的唱腔,心裏前所未有地平和。

甚至連那個坐在他對面,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的人,似乎也沒以前那麽顯眼了。

陸喆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他沒打算吃這盤驢打滾,天氣太冷了,他需要的不是一份冷冰冰的甜點心,而是一杯溫熱的茶。

端起白瓷茶杯嘗了一口,茉莉的清香縈繞鼻息,是淡雅清新的味道,在寒冬裏綻放著一縷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