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少年的第一次殺人(第2/2頁)

胡金剛若是殺了少年,他還得護送胡金剛離開臨安府,不能失了先生信譽。

忽然,車夫攥著韁繩的動作,猛地一僵,瞳孔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因為,緩緩撞開巷弄中的黑暗走出的,並非是胡金剛!

而是一位穿著染血白衣的少年。

一手拖刀,一手抓著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如墨般的血一滴滴從頭顱切口處滴下,少年一步一步從巷弄濃不可散的黑暗中踏出。

莫道西風多肅殺,行邊無處不黃花!

這一刻的少年,帶著凜冽的殺機,像是出鞘三寸,綻放寒芒的青鋒。

車夫鬥笠下的眼珠子微微瞪大,呼吸急促了幾分。

少年就這般站在太廟巷的入口,唇角掛著一抹笑,白衣染著幾抹紅梅般的血跡,望著華麗馬車車轅上端坐著的熟悉的魁梧車夫。

“果然啊……”

安樂似是恍然,似是譏笑。

胡金剛來殺他,果然不是偶然,這位本該被黑衙捕快們擒拿的罪徒,被所謂的貴人所救,隨後化作一柄貴人執手的刀來殺他。

能讓胡金剛心甘情願來殺,定是還許了什麽承諾。

或許是以他這少年舉人之命,換這手染上百人命鮮血的罪徒性命。

不過,這一次,少年憑自身力量,斬了這罪徒,折斷貴人遞來的刀,形勢比上次好許多。

啪嗒。

少年拋出了拎著的頭顱,頭顱劃過拋物線,落在馬車前,於地上滾了幾周,撞了下車輪轂,方是停下。

車夫看都未看地上頭顱,遠遠盯著少年,見得少年眼中的譏誚與肅殺。

那一日春雨間,少年脊梁如竹,傲挺人間,哪怕是先生威壓,都難以令其低眉折腰的畫面,再度躍然上了車夫的腦海。

緊縮的瞳孔,緩緩放松,一抹森然殺機,自車夫眼中迸發。

他很想就現在殺了這少年,以絕後患。

可是,車夫不敢。

花夫人那一日,撚來三千粒春雨,單單只是一粒便碎了他的鬥笠,或許碎他頭顱,也不過彈指再添一粒雨而已。

先生說,花夫人要做這少年的護道者,既有護道者,那他恃強淩弱,便不符合規矩,被打殺,先生甚至不會為他討個公道。

安樂望著車轅上端坐的魁梧車夫,洛輕塵的車夫,緩緩擡起手中的厚背大刀,體內氣血勁力頓生,心神湧動,觀想的《劍瀑圖》意境於眼前流淌,手中大刀似是化劍。

驟然甩出,大刀以筆挺之勢,呼嘯向馬車。

車夫眼見大刀呼嘯而來,皮膜之下,熱浪滾滾,氣血運轉,宛若烘爐生火,煉一顆氣血寶丹!

五指一攥,便攥住安樂拋來的大刀,將刀重重砸收於車轅上,車夫吐出一口濁氣,未在看少年。

韁繩抽打,籲律聲間,紅棗大馬揚蹄拉車而行,車輪無情的碾過那顆頭顱,緩緩隱入了清波街漆黑幽靜的夜色中。

安樂注視著馬車離去,隨後轉身,回了院落。

而馬車駛出了清波街後。

車夫驟然渾身虛脫,癱在了車轅上,眼中有著深深的恐懼。

剛才,他若是真的出手打殺安樂,怕是瞬間就被一股劍意所抹殺,那劍意無刻不在,抵在他的喉間,出了清波街那劍意才是散去。

“那抹劍意,是林府花夫人嗎?也就只有花夫人了……不曾想,花夫人竟,竟真如此看重這少年……”

“先生所言,果然屬實,得立刻回去仔細稟報。”

……

……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寂靜如墨的清波街上,一素衣老人持竹杖靜立,眯眼看著馬車離去方向。

“算你這車夫識相,若然以氣血內丹欺我那小友,這地上頭顱,得再添一顆。”

老人長眉迎風飛,捋須轉身緩緩走向了遠處燈火闌珊的太廟。

寒夜春風裏,有老人輕笑。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安小友想達到此境界,嘖,長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