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論勢】

皇城,昭純宮。

聽完徐初容簡略的描述之後,清河公主滿面驚色,無比擔憂地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初容,那位中山侯會不會有事?”

徐初容搖頭道:“不知道,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出事。按照我身邊的護衛分析來看,那個辛曠不是裴越的對手,兩人的武道修為差距不小,再加上裴越久經沙場臨敵經驗豐富,對這種小手段肯定會有防範。”

清河公主稍稍鎮定了些,略顯驚訝地看著她說道:“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麽高。”

徐初容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姐姐,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沒錯,在北梁京都那件事讓我對他有些反感,可是我不會因此失去理智。裴越既然是北梁皇帝如今最寵信的武勛,自然就是我們的敵人,或許將來真的有可能領兵攻打我們。越是如此,我們就不能輕視他的能力,相反應該更加重視。”

“你呀,總是有這麽多道理。”清河公主微微一笑,然後問道:“既然你說他不至於身受重傷性命垂危,那他這般作態是為何?”

徐初容垂首低眉,容貌艷麗,纖妍潔白。

沉思片刻之後,她輕聲說道:“苦肉計。”

清河公主蹙眉道:“這又有什麽用?就算他不這樣做,我朝也不會刻意為難他。”

徐初容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分析道:“他應該是想借著這件事占據主動,一方面震懾那些想要挑釁他的人,另一方面讓我朝陷入理虧的境地,或許還有一點,他想看看我朝內部的局勢。”

“說得好。”

一個平靜又帶著幾分倦意的聲音響起,兩人連忙回頭望去,只見慶元帝邁步走進偏廳。

二女起身行禮,慶元帝面帶微笑,先對徐初容說道:“如今這建安城裏也只有你還時時記掛著清河,不枉朕對你一片愛護之心。”

徐初容淺笑道:“陛下,公主姐姐待我親如姊妹,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慶元帝又問了幾句她的近況,徐初容認真回答,然後便告退離去。

清河公主望著他變得沉重的面色,擔憂地說道:“父皇,您要保重龍體。”

慶元帝擺擺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打量著女兒溫婉的眉眼,輕嘆道:“月兒,關於你的婚事,心裏可曾埋怨過朕?”

清河公主柔聲道:“只要能為父皇分憂,女兒什麽都願意去做。”

“好孩子,比你那些兄弟要強多了。”慶元帝贊許地點點頭,隨即感慨道:“只是北梁那個年輕人行事不講規矩,朕還沒有接見他,他便弄出這樣一個難題。”

清河公主說道:“父皇是指那位中山侯?方才徐家妹妹說,此人未必真的受傷,多半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我朝陷入內亂之中。”

慶元帝悠悠道:“朕當然知道。那群紈絝子弟挑釁在先,裴越贏得幹凈漂亮,任誰都挑不出毛病。最後那個辛曠卑鄙無恥,這也是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朝廷沒有及時阻止,意味這場切磋至少得到朕的默許,後面切磋變成刺殺,你猜裴越會不會趁勢發難?”

清河公主不解地問道:“父皇,朝中大臣為何不提前阻止那些權貴子弟上門挑釁?”

慶元帝默然不語,許久之後才語調艱澀地說道:“初容那孩子在北邊受了欺負,她的堂兄想要替她出氣,便糾集一群人去找裴越的麻煩。昨夜軍機處奏稟此事,朕覺著能夠挫一挫梁人的銳氣亦不是壞事。此前的談判他們占盡上風,朕不怪徐子平,卻也不想梁人趾高氣揚,那樣你嫁過去之後難免被人輕視。”

他望著清河公主,憐惜地說道:“朕知道這樣做很虛偽,終究還是要讓你遠嫁北梁,為社稷再爭取幾年時間。月兒,朕對不住你。”

清河公主驚慌起身跪下,垂首應道:“父皇,女兒心中並無絲毫怨懟之意。去了北面之後,女兒一定會謹小慎微,同時盡力為大周做一些事情。”

慶元帝伸手將她攙扶起來,溫和地說道:“保護好自己便是朕對你的期望。月兒,朕從未想過北伐梁國,但是總不能親手葬送祖宗留下來的江山基業。”

清河公主關切地望著自己的父皇。

慶元帝繼續說道:“朕今兒便告訴你這件事的始終和原委。朝中局勢之復雜,想必你也聽徐家丫頭說過。朕這次的確是想借著北梁使團的到來,看清楚下面臣子的心思。主和派和主戰派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心懷鬼胎,軍中又有多少人能夠為國拼死效命,只有對他們的想法了如指掌,才能確定下一步的國策。”

清河公主雖然聰慧,但她沒有接觸過朝政,對於朝野各方勢力的了解其實還是來自於徐初容的講述,此刻不禁心情復雜,因為一樁看似簡單的切磋比武竟然能牽扯到那麽復雜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