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和你絕交了

許添誼終於與賀之昭恢復友好外交關系,周一放學後兩人去吃了澱粉腸。因為心情很好,許添誼大方地給寶也買了一根。十塊錢用剩一半,存好了,當成啟動資金——明年十分特殊,二月的最後一天將迎接許添誼的生日。

許添誼決心在年底這幾個月抓緊斂財,屆時才有錢請賀之昭去吃奶油小方。

大院中又有消息傳出,稱政策再次變動,院子的確確鑿千真萬確要拆了。年後會有政府的人來談判。

家屬院要拆這件事,前年也提過一兩次,但一直都沒後續,像只是所有人的杞人憂天。更何況隔了兩條街的二村也總說要拆遷,說了四年了,一直沒拆——不過產權性質不一樣,有區別也是正常的。不管怎麽說,大部分人都將信將疑。

但無論如何,這條消息的再次傳播還是讓許建峰看房子的速度加快了。他和於敏常拿回很多花綠綠的樓盤介紹冊。

冊子油墨香味噴發,印刷的小區的效果圖都像另一個世外桃源。

許添誼表面什麽都沒說,這自知之明當然有。

但心裏許願,想要一個自己的房間。

在姜連清的陪同下,賀之昭辦完了最後一批退學手續。坐在教務處時,負責的老師指導他填資料:“這裏,你和媽媽都簽字,媽媽留個電話,沒有手機就寫座機。爸爸電話,有的話也留一個。”

房間開了暖氣,燒得賀之昭臉頰發紅。他說:“我爸爸去世了。”是他出生那年,早到完全沒有記憶。

“哦,這樣。”老師轉開話題,指點他其他的表格怎麽填。

填好表,姜連清拿著表格去到處簽字,一路簽到校長室,再敲好紅章。算是暫時了結了。

有始有終。姜連清今天穿了雙底很硬的皮鞋,下樓、走路,噼裏啪啦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上。他們一同穿過空著的形體房、美術教室,兩人之間的沉默顯得刻意為之。

走到校門口,姜連清終於開口:“我和Johnny結婚,是我們多一個家人,對Johnny的家人來說也一樣。”

“我知道。”賀之昭點頭,“我支持。”

“謝謝你哦。”姜連清佯裝感動地受不了。

有時候,她分不清做出每個重要的決定,是她自己做出,還是依靠賀之昭給的勇氣。

賀之昭從校門口折返回班級,許添誼見人來,迫不及待湊上去,問:“你幹什麽去了,這麽久?”

賀之昭想,該說實話了。說了並不比不說更糟,當然也不會更好。

胡愷回過頭嘻嘻哈哈地接話:“拉屎去了吧?”

許添誼不允許別人說賀之昭任何不好,盡管拉屎也沒什麽政治不正確的,他還是斥道:“你才拉屎,你一天到晚拉屎。”

說、謊、很、難。

但看著那張臉,賀之昭不自主選擇了沉默。不想做讓小誼生氣的事情,這個念頭比任何其他都強烈。

雖然這種隱瞞無比脆弱且愚蠢,但是,但是。

賀之昭道:“嗯,數學老師找我。”充滿破綻的謊言脫口而出。

“找你幹什麽?”許添誼緊張問。一般老師找沒什麽好事情。

賀之昭並不擅長說謊,他心中草擬一番,幾秒後才開口:“因為……我作業有一頁忘記寫了。”

好在許添誼百分百信任,把那種遲疑錯認成坦白的羞恥。

他一改面對胡愷的兇悍,說:“你怎麽這都能漏掉呢,老師不得罵死你。”一邊指了指桌上新發下來的練習簿,“默寫本發下來了,我倆都全對。”意思是此處正有件好事發生。

放學回家,許建鋒和於敏正在廚房那張餐桌上面看各種房源的宣傳冊。看到他們回來,迅速把東西收了起來。

兩人先前似乎恰好在辯論,如今即便在戰後收拾東西了,許建鋒仍舊不甘示弱地補充:“我跟你說,肯定是這套的性價比高,三十萬而已,以後這地方,家門口就會建地鐵,一建,四通八達,房價也會上去。”

於敏用抹布擦桌子,端菜上桌,說:“差五萬!不是五千塊!”

“總價,又不是首付要一下子掏出五萬塊。”許建鋒不在意道,“你再好好想想,不過呢,反正兩房嘛,新樓盤選擇也多。實在不行,就再看看吧。”

開飯了。

許添誼協助把碗筷擺好,把飯菜端上桌。“兩房”這個字眼觸動了他的神經。前段時間,因為許添寶大了,念書了,於敏搬回大臥室,同許建鋒一起睡了。寶獨占小臥室。

如果他的理解沒有錯,新家仍舊將是兩間臥室。

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太難分配了。父母二人住去掉一間,還剩一間。

許添寶會願意和他擠一間嗎?

大概不會吧。

第二天起床,天陰濕,也冷,雲層的灰色是悲傷的灰色。許添寶穿上了鵝黃色的羽絨服,天真無邪。許添誼帶著他上學,像趕胖鴨子上架。